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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回九婴劫消灾赖神明七月半开坛荐法事(上节)

旧俗疲庸主,群雄问独夫。

谶归龙凤质,威定虎狼都。

天属尊尧典,神功协禹谟。

风云随绝足,日月继高衢。

文物多师古,朝廷半老儒。

直词宁戮辱,贤路不崎岖。

往者灾犹降,苍生喘未苏。

指麾安率土,荡涤抚洪炉。

壮士悲陵邑,幽人拜鼎湖。

玉衣晨自举,铁马汗常趋。

松柏瞻虚殿,尘沙立瞑途。

寂寥开国日,流恨满山隅。

(唐杜甫《行次昭陵》)

上回书说到大唐尊到汤泉宫星辰池沐浴,受了惊吓,又闻报九嵕山屡现黑气,似有不祥,一时失措。正无可奈何之际,幸有翊圣雷霆驱魔辟邪镇宅赐福帝君钟馗大法师显圣,自告奋勇,要去降妖。待至那九嵕山,正遇匪星温韬,钟馗借金光法身驱散邪戾,却又听得阴魅动静,知未除根,阴司查访未果,便借风遁直至九霄。

过了阊阖门,早被当值四大天王拦住。钟馗略说异事,四大天王不敢怠慢,一边去奏于玉帝,一边将钟馗迎入值事亭侯旨。不多时,太白金星奉谕来宣,钟馗相随入内,但见:

金阙银銮,紫府仙宫。仪门雄伟,碧沉沉琉璃造就;宝殿威森,明晃晃青玉妆成。缈缈赤金,丹墀台祥光普照;巍巍紫光,七宝阁瑞气氤氲。红霓万道,赤须金龙抱华表;紫雾千条,丹顶玉凤卧桥虹。星辰灼烂,天丁力士擂云鼓;殿宇辉煌,元辰宿老撞金钟。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真人影;仙阁鹭岛,时时云光迷离圣贤声。镇天元帅,持铣拥旄扬仙仪;值殿灵官,执戟悬鞭昭威风。穿云异兽,伏侍金仙画符箓;遁风奇仙,携同神侣荐丹红。金钟撞时,三曹七曜丹墀进表;天鼓鸣处,万仙千神玉阶奉承。神霄紫府三垣六司都所在,天府仙界十方诸天至鸿蒙。虚中至虚合天道,玄中更玄应运生。

钟馗随太白金星至那灵霄通明宝殿,但见那金阙云宫中,香烟氤氲,瑞气缤纷,正中九龙云光宝榻上坐着的正是妙见妙知、无等无伦,主宰三界六合、八表十方、六道四生的高天上圣大慈仁者浩劫至尊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但见他头戴十二旒珠冕冠,身穿十二章法衣,怀抱玉笏,左右是金童玉女,两班分列三垣六司、四师四帅、十方诸天、千真万圣,俱在殿下朝礼玉庭。

那玉帝乃昊天界上光严妙乐国净德国王与宝月光皇后之子,生时神光宝焰,周天霞彩。乃幼而敏慧,长而慈仁,经三千二百劫,始证金仙,初号自然觉皇。赞曰:

妙相庄严,法身无上。得元始秘授玉文而开天执符,承太上无极法旨而含真御历。湛寂真静,炼就回风混合之大道;流焕法轮,荐成无上道果之尊位。陶溶万汇,综理一元,历劫修行,始证玉帝。得金阙四御辅助,统领万圣;有北极四圣佐护,总御诸天。行天之道,济度群生;教天之德,权衡三才。妙相光明,现慈颜于天一;宸居廖廓,施福惠于人寰。天宝灵符,十方三界尽沾恩;玉律金科,四生六道皆籍福。若虚若实,不言而默宣大化;是空是色,无为而役使群灵。乾建高明,万类善恶悉知;玄范广大,一算祸福立生。变化无穷,屡传宝经以觉世;灵威莫测,常施神教以类生。众星拱玉帝,万圣拜冕旒。

有《玉皇宝诰》赞曰:

金阙玄穹主,高上玉皇尊。

妙相冠诸天,慈光烛三界。

真圣妙道师,天人依仗师。

大乘垂法语,真一指迷途。

功德若虚空,赞扬无穷尽。

却听得灵风奏乐,百咏空生,宫商相和,皆成洞章。唱曰:

“皇天荡荡,正法兴隆。

今日大吉,咸仰玄功”。

一时间紫云吐辉,流丽诸天,玄歌妙乐响彻,无量洞章回旋,八宝珠花绚丽,天真钧香延绵。钟馗不敢仰视,俯首称臣。大天尊启唇道:“卿乃阴神,一向幽冥做事,何故无宣朝觐?”钟馗道:“启禀玉皇大天尊陛下,兹因大唐长安城外九嵕山屡有诡异,惊扰地方。臣奉旨降鬼,已伏匪星,奈何尚有阴魅未消,臣本事低微,不知根本,故斗胆觐见。百拜上告天尊,早传羽檄,扫除妖氛,放大光明,救拨众生,以定清平,则乾坤可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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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尊即差千里眼和顺风耳去观星台以察究竟。少顷,二神转回,奏道:“臣等只见九嵕山中有些黑煞之气,又听得地音若啼,不绝于耳”。大天尊闻言不语,乃闭目屏息,运神摄灵,掐指叠爻,已知端倪,乃谓众神道:“此怪乃九婴蛰伏”。

太白金星闻言,颇感意外,乃道:“臣闻昔有伏羲皇王天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观鸟兽之义,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做成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乃画八卦于台上,不想有坎离二象,日久成灵,阳阳二气交媾,化生水火之怪。坎水性阴色玄,为中男数五;离火性阳色赤,为中女数四,合体九首,声如婴啼,是为九婴,隐于凶水。帝尧时九婴与十日并出,能喷火吐水,祸害一方。后羿氏以连环九箭射杀其于北狄,至此绝种。只不知如何又有蛰伏之说?”

玉皇大天尊道:“尔等不知,九婴乃卦爻所化,阴阳元气所结,后羿氏所灭其质,雄虺九首,俱化山陵,是为九嵕之山。乃虎踞渭北,气掩关中,大梁拱举,一峰独秀,藏风聚气,是为宝地。有堪舆之士深明此道,遂荐于大唐太宗皇帝,为百年寝宫,是为昭陵。以天子王气压住九婴戾气,本是上吉,奈何太宗皇帝生前有大恶,故有覆冢之灾,因此上匪星降世,温韬造恶,皆是劫数”。

钟馗道:“我朝太宗皇帝英明天纵,仁慈向善,觐恤以安民,修雀以回天,吞蝗而畿辅不灾,肆敕而所在皆雨,天下有目共睹,青史褒扬有加,何来不仁之事?”大天尊道:“尔休与他贴金。文皇以权谋上位,荒淫酒色,兴翠微玉华之役,高丽龟兹之战,以至太白昼见,日食示警。幸有文治武功,标彪千秋,虽有覆冢之灾,亦能受诰封神,福禄延绵。只是不该不守禁忌,以至意外招灾。七月十五鬼门大开之际,宜祭祀斋供,不宜远行嬉水,那文皇便生濡首之灾。然祸不单行,那匪星虽毁冢掘墓,造孽积恶,终究九天星宿,不足为怪。只是九婴孽种千年历劫,戾气不散,故能与山陵合体,又可分离,如今小成气候,如不除之,必养大患”。

钟馗道:“大天尊即知那怪异来历手段,伏望垂慈,救济良善”。大天尊道:“这个却难”。钟馗不解,便道:“素闻大天尊以浩德鸿福,滋养三界,今逢怪异,岂能袖手旁观?”大天尊道:“那九婴乃至阴之灵,今被匪星借体,须得天地人三元合而镇之,方可永绝其患。如今朕可差遣天元一部降妖,尚缺地元水元两处,若得三元际会,则轻而易举,可灭妖殄,若三元不全,则徒费力也,故说有些难处”。

钟馗道:“大天尊莫要推辞,降魅要紧”。玉皇大天尊便传谕,宣来中坛元帅哪吒并八音星君道:“汝等可去降伏阴魅。须得先以八音调和妄声,而后自然三元聚齐,以九阳克九阴,合力灭之,不可鲁莽行事”。哪吒道:“臣等虽为天元,却不知地元、人元却在何处?”大天尊道:“风云际会,自然显圣”。哪吒得令,不再多言,自与八音星君随钟馗至那九嵕山降妖。

那大天尊散朝,尽侯佳音,有《沁园春》单道这大天尊神仙气象:

太一先天,昊境虚皇,无上至尊。镇玉霄宫殿,群仙聚会。香云罗列,光射殷红。玉兽金麟,白鹤引驾,宝盖琼华散满空。仙娥奏,放真妃窈窕,歌舞仪容。仙音妙唱无穷,尽朝现三清御座中。听洞虚灵宝,升玄至道。开明三要,显现灵能。倦坐披章,回鸾驾凤,五老扶真入绛宫。群仙退,向蓬莱阆苑,合抱纯风。

(侯善渊《太一先天》)

话说鬼仙钟馗自天庭求来哪吒与八音星君等一干天元神将,至那九嵕山,果然耳闻妄声,谷生妖祲。钟馗道:“玉皇大天尊有言,须得三元九阳方降得九阴魅鬼,却不知是何意思?”哪吒道:“俺乃中坛元帅,降伏过多少妖魔鬼怪,从不曾用帮手,如今也不怕他”。八音星君道:“玉陛有言,须先以正音祛妄语呓声,我等先礼后兵,以正驭邪,引出那阴魅,再劳元帅动手不迟”。哪吒称善。

却见那宝瓶宫石神惠灵上境星君,手执玉磬,占据乾位;人马宫丝神乐籍星君,手执瑶琴,占据离位;室女宫革神听师步光星君,手挂鼗鼓,占据坎位;双子宫金神昊益广府星君手执金钟,占据兑位;摩竭宫匏神席稷星君,手执灵笙,占据艮位;天秤宫土神金帛星君,手执埙缶,占据坤位;狮子宫竹神昭裙齐代星君,手执洞箫,占据震位;白羊宫木神护坛宣扬星君,手执枧敔,占据巽位。却听金钟玉磬绝响,丝竹相和,原来八音以金石土为先声,革丝次之,木匏竹为后。一时八音合奏和鸣,清音谐律,真个妙不可言,但见:

金声悠扬,合秋分之音;石声温润,合立冬之音;革声隆大,合冬至之音;匏声响亮,合立春之声;竹声清越,合春分之音;木声明畅,合立夏之音;丝声纤微,合夏至之音;土声深沉,合立秋之音。五声寓于八音,八音合乎四时。乐出于虚,则八音同冥于道;乐寓于实,则八音各丽于器。金石和鸣,丝竹应节,革匏相凑,木土同律。顺四时阴阳之变,合八节畅茂之新。八风随更遂,自然尚清平。

原来天有八风,以直八卦;地有八方,以应八节。盖八音之于乐,象为八卦,位为八方,气为八风,中为八极,其数一本中和之五以导中声而已,果然是风合四方,韵畅八节,一时万象和谐。

(北宋陈旸《乐书》)

那九婴是异卦成形,异音合声,故声如婴啼。那八音乃天地正音,自古邪不压正,因此正音一出,那邪音渐绝。哪吒立于云端,不敢大意,仔细察看,却见那九道山梁如地兽潜蛰欲起,按捺不住,于是乃念起降魔咒曰:

“天地正气,日月光明。

玉虚符命,号召雷霆。

左有六甲,右有六丁。

城隍境主,土地祗灵。

闻吾名号,听吾号令。

中坛元帅,统领天兵。

阵排八卦,炁布五行。

金光照耀,驱散妖精。

民安国泰,海晏河清。

元亨利贞,急急如元始天尊律令。”

却见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并五营神兵,从云从雾,聚拢来拱手道:“谨从中坛元帅差遣”。哪吒道:“尔等分守四面八方,莫叫走了妖邪”,话音刚落,却见那山梁拱处,黑祲结形,现出那怪灵九婴,但见:

鬼车模样,雄虺身形。卦台坎离化相,北狄水火结精。如恶鳄偏九头合首;似花鳄四雌五雄。吐火时,焰高十丈,喷水处,浪击千钧。目生寒光如闪电,鼻喷毒瘴似血腥。行走处白骨森森,发狂时鲜血淋淋。唐尧时恼十日并出,而应劫乱象;后羿处射九首殒落,而化峰叠岭。八音奏太平,当化云气;九嵕落匪星,荡起阴灵。风云突变,中坛元帅瞠目;险象环生,八音星君心惊。恶战难再免,且看谁能赢。

中坛元帅哪吒幻出三头六臂法相,手执天蓬尺、火尖枪、桃木剑、乾坤圈、三清铃、混元绫诸般法器拦住那怪。奈何那怪周身数百丈,且水火之质任意扑挞,哪吒往来应付,竟力不从心。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并五营神兵却禁不得水火之威,一时慌乱。

正在此时,忽见半空中现出一员玉面真君,乃道:“东华帝君门下水坛护法沉香前来助战”,言罢,将身一纵,也现出三头六臂法相,手执宣化斧、玉如意、紫金锤、云光鞭、赤风刀、寒锋剑诸般法器冲入水火中力战九婴。

又见半空中现出一员粉面护法道:“地藏王菩萨座前地坛护法嫔伽罗前来助战”,言罢也现出三头六臂庄严法相,手中分执金刚铃、金刚杵、净瓶、木鱼、摩尼珠、玉如意诸般法器,纵身水火,合战九婴。

哪吒喜道:“三元齐聚,九阳合成,降妖伏魔,指待成功”。此三个元神俱是纯阳至体,一般的三头六臂法相,分持诸般兵器,三三相分,九九相对。那九婴不过水火逆生,今被匪星盗用身形,如何经得住,分明落败,匪星附体戾气见事不谐,借旋风欲走时,被那鬼仙钟馗用紫金葫芦吸入其中,再难造孽。九婴失了戾气,欲逃无路,被那三元九阳十八般法器镇住,复附化九嵕山峦,依旧青山绿水,从此世间彻底绝了此孽种。有诗为证:

上古邪神数九婴,坎男离女逆爻生。

不合祸乱逢后羿,箭发连珠绝风尘。

九峰联结聚龙气,翻做帝冢掩关中。

匪星戾气须应劫,三元聚顶九嵕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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