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一回
大决战金仙斗魔尊
小克星毕方烧相柳
天地玄黄宇宙荒,光摇日月道无常。
無錯書吧仙魔决斗风云动,龙虎争锋气势扬。
节外生枝先化煞,壶中化险再称王。
无边苦海疑歧路,彼岸回头自度量。
(平水阳韵)
上回书说到燃灯古佛降伏蜘蛛精,破了六欲迷香阵,刚出阵来,不想斜里蹿出一个妖将,却是那花斑豹太保,手执开山斧,背后便要偷袭。佛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已知晓,乃口念慈悲,从容前行,并不回头。豹太保瞅中机会,大吼一声,手中利斧迎风劈下,不想那里近得佛光,只见金星乱迸,如撞铜墙铁壁,一时手足无措。众上仙看了已知燃灯古佛的厉害,故不惊讶,只与道贺。那瑶池护法青烈真君看那花斑豹猖狂,按捺不住,喝声如雷道:“大胆妖孽,怎敢背后行凶?”言罢一抖手中方天画戟冲过来分胸便刺。豹太保自恃斧大力沉,毫无惧色,如同巨灵神再世,挟风带电,开山劈地,真个厉害,迎戟便战。那青烈真君乃瑶池神将,手中大戟如电挚雷振,狼突蛇行,毫无破绽,战不上三五合,豹太保心怯,转身欲走,青烈真君那里肯放,觑得亲切,一戟将豹太保刺个透心凉,死尸栽倒果然是只花斑豹子。
青烈真君暗自得意,破口骂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尔等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不知死话,妄自谋逆,今日遇着老爷,教尔等个个粉身碎骨,也算宿命”。那边恼了妖将玄蜂毒王,振翅腾空,纵枪来战,有诗单道此妖的厉害:
北荒山中生玄蜂,大如金雕状如螽。
索命毒针生尾后,鬼愁神惊遁纷纷。
青烈真君接住相持,彼此斗不上三五合,那玄蜂使出看家本领,幻化出漫天玄蜂,黑压压一片,真个扑天盖地,死命扑来,嗡嗡哼哼,岂止千万?那青烈真君纵有力敌万夫之勇,却如狮子打蚊子,有劲使不上,见事不谐,只得落荒而逃。怎见得狼狈气象?但见:
细腰玄蜂毒针长,如疯如怒堪颠狂。
可叹青烈空神勇,恰逢克星小冤家。
头也肿,脸也花,跌东倒西喊爹娘。
一生降妖浑无数,不想应劫也遭殃。
青烈真君只顾仓惶逃命,不防早被血蝠毒王钻了空隙,叮在颈上,一时麻木不觉。那毒蝠最擅吸血,乃有名的吸血鬼,一旦被叮上,断无生还,有诗为证:
貌丑如鼠齿如刀,飞翼生蹼任逍遥。
嗜血如命千般毒,但逢此怪命难逃。
可怜青烈真君累劫修行,自以为成仙达道,寿同日月,不想今日出师不利,遇上对头,先被玄蜂蜇得体无完肤,慌不择路时又被毒蝠叮上,尽将血精真元吸个干净,只剩一具皮囊空骸,一命呜呼。那边真武大帝看得真切,有心出手相救,奈何投鼠忌器,眼见青烈真君血竭毒发,呜呼哀哉,好生后悔。真武大帝手发五雷如同晴空霹雳,一道电光凌空斩下,那血蝠毒王吃得肚饱溜圆,正舔舌抹嘴暗自得意,不防一声惊雷,震得双耳失聪,由不得上蹿下跳,乱了方寸。原来那血蝠毒王视觉不敏,全赖听声别音,一旦双耳失聪,便找不着方向,失魂落魄之际正好被闪电打中,顿时折翼殒命。那玄蜂毒王见折了血蝙蝠,复聚群蜂狂袭而来,真武大帝叫声好,不待毒蜂欺近,口鼻生烟,喷出三味真火。那玄蜂最怕火,顿时锐气全无,转身欲逃,那里脱得火网,玄蜂毒王连同幻蜂俱被烧个罄尽。
那边妖阵中蜥蜴毒王,见折了两大毒王,好不恼怒,直冲过来。此毒妖面相丑陋如蛟似鳄,生性凶残,举止乖张,一杆血舌枪,任意长短,有诗单道此妖的厉害:
周身覆鳞盔角生,阔口毒腭血舌红。
赤睛迸火铁足狠,纵是神仙畏三分。
不待真武大帝动手,手下五大神龙早已按捺不住,一起出阵,围住那蜥蜴毒王恣意戏谑,只见螭虬应蛟蟠五条龙上下翻腾,振须扬爪。那毒物自不量力,兀自以血舌枪侍机进袭,却不知那五龙不过是以逸待劳。蜥蜴精疲于应付,早没了气力,喘息不止,瘫软一处懒得动弹,最终成了五大神龙口中餐,腹中食。也是乐极生悲,五龙只顾洋洋得意,大快朵颐,忽觉周身痛痒如灼,看时方见鳞甲内俱是火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同虱子抱团,原来五龙一时不谨,被那火蚁毒王钻了空子,附于鳞甲之内,有诗单道这火蚁毒王的厉害:
黑牙大腭毒腺生,狮虎遭逢亦难存。
休言蝼蚁不足道,蚁穴溃堤洪波中。
五龙顿时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对,真武大帝看得明白,忙叫道:“金光护体”。五龙得主人指示,忙安神定心,放出万道金光,果将那火蚁通通化成烟气。可叹那百毒教多少毒妖费了多少心机,累劫修行,妄想兴风作浪,祸害一方,到头来不过黄粱一梦,不消片刻尽皆毙命。有诗为证:
周天万物自生机,得道成仙古来稀。
堪笑蠃蜾不量力,纷纷应劫命归西。
那百毒魔尊相柳自以为手下毒将如云,足以撼天动地,不想偏逢对手,不堪一击,由不得恼羞成怒道:“尔等皆得道真仙,有好生之德,以慈悲为怀,却如何大开杀戒,以强凌弱,岂不污了名头?”真武大帝道:“一般毛羽蠃蜾,卵鳞邪怪,不过是窃天地灵气,假造化玄功,不修正果,不循天常,聚众行凶,造恶杀生,自堕恶趣,难脱轮回,正是报应不爽,复怨谁来?”百毒魔尊道:“生死自有天命,福祸岂在一心。大道通天,修行法门万千,我等皆修行之体,实无差别,如何厚此薄彼?尔等以王者正朔自居,而将我等视为异教另类,歪门邪道,实在有失公允。本来想讨个说法,不想反遭杀戮之劫,真个欺人太甚”。真武大帝道:“天地乘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生灵造假为妖,物之性灵为精,神误歧途为魔,人死魂聚为鬼,偏行异端为邪道,尔等盖精气所依物者,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不依自然之道,故一切妖魔精怪为逆为恶为伪为罪,难成正果。而济世立功分司受祀为神,历劫修行老而不死为仙,大而化之长存万应为圣,修行圆满赡济万方为真,大智大觉大慈大悲为佛,我等顺应天道而修持,济世安民而受祀,质秉自然,性合平和,故一切神圣仙佛为正为善为真为功,善果随身。自古正邪不两立,冰炭不同炉,尔岂能以历劫修行来以为正道,混淆视听?”百毒魔尊冷笑道:“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功德正朔不过尔等固步自封,懒得与尔争辩。我那大小儿郎福薄命短,也是劫数,开弓没有回头箭,泼水没有收回时,今日俺要大开杀戒,将尔等挫骨扬灰,方消我恨”,言罢发起淫威,做起大法,顿时掀起万丈狂澜,汹涌而至,水生恶臭,波翻巨毒,但见:
云生四野,雾涨八方。阴风怒吼,浊浪排空银河泻;怨气冲天,惊涛拍岸沧海狂。声传百里,怒比哪吒悟空闹东海;浪起千重,威似伍员文种弄钱塘。芦灰难止淫水,息壤怎拒腥汤。一派汪洋,生灵那堪毒瘴;万里疫气,活物即时命丧。鬼泣神惊,此处不留活口;天寒地颤,那里逢此乱象。此患怎除?愁煞治水禹圣人;那妖怎敌?急坏斩妖李天王。本来已灭亡,何故又猖狂?邪教从未绝,百毒是祸殃。
那恶水颠波处偏生鳖形三足的灵蜮,舌生肉弩,借势发毒,有诗为证:
灵蜮如鳖个不长,肉弩短弧口中藏。
三足奋起排细浪,蓄势毒至尽遁亡。
那瘴气氤氲处又有长颈赤喙的毒鸩,口生巨毒,音涩可怖,有诗为证:
绿羽毒鸩赤喙长,啼声阴瘆若魍魉。
口吐巨毒神仙畏,半滴毙命见阎王。
那真武大帝乃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龟蛇合形,周天六合,威慑万灵,如何容得恶水泛滥,乃披发仗剑,足踏龟蛇,捏诀咒祝,念动九定真言道:“临兵动者皆阵列前行”。果然怪异,那恶水顿时止步不前,真武大帝祭起降魔剑,但见剑芒四射,念声“疾”,那剑如电光曲折,将那横行的灵蜮,霸道的毒鸩斩为数段。
百毒魔尊见事不妙,现出原形负隅顽抗,但见它九头蛇身,长达百尺,口中毒涎绵绵不绝,腥臭难闻。真武大帝手发五雷,霹雳连珠,那老毒物呲牙裂嘴,浑然不惧。眼见瘴气愈发浓厚,老毒物隐藏其中不见身形。真武大帝复祭起降魔宝剑,但见光折万道,影动随风却悬而不落,方知老毒物戾气太重,宝剑慑于毒瘴之重奈何不得,一时无解。玉虚门人见状,纷纷祭起各自法宝,却见广成子祭起番天印,赤精子祭起阴阳镜,玉鼎真人祭起斩仙剑,太乙真人祭起九龙神火罩,周天万道金光,瑞气缤纷,奈何众法宝同样慑于老毒物戾气淫威,悬而不落。众仙家始知老毒物厉害,只得收回法宝,再做计议。
众仙家一筹莫展之际,忽见飞来一只怪禽,正是蛊雕。众仙家以为又是妖邪,便要动手,却见那怪禽背上伏着一人,高叫道:“众位上仙,吾乃秦长公子扶苏,有事相求”。众仙家道:“即是长公子,如何与此妖孽为伍?”扶苏道:“此事说来话长,此毒物因吞食吾心,竟生善念救吾逃生,诸位上仙,不可伤它性命”,即将经历略述一遍。众仙家方知有此等奇事,方收回法器。
长公子扶苏道:“吾奉王命百拜哀告,城中贤愚尽中魔毒,危在旦夕,求上仙大发慈悲,救生灵于危厄,若迟些只恐命休矣”。真武大帝道:“我的五瑞仙笠虽可避得蛇蝎五毒之害,却挡不住这老毒物的恶瘴疫瘟,这便必何是好?”忽然广成子一拍大腿道:“一时焦躁,竟忘了元始师尊临行嘱咐”。真武大帝道:“道友莫急,慢慢讲来”。广成子道:“我等奉玉虚元始师尊法旨来此助战降妖,临行前师尊与我耳语道:若灭水生木怪,须得木生火精。贫道一时不知所指,故未在意,现在忽然想起,必是师尊在面授机宜,只是贫道愚钝,不解其意”。却听燃灯古佛道:“法是道中玄,术是身外宝,魔是心头患,色是化外身”。赤精子道:“老和尚休要故弄玄虚。即是三教一家,就该同仇敌忾,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和尚莫要隔岸观火,冷眼旁观”。燃灯古佛笑道:“水生木怪当是相柳无疑,这木生火精该是毕方无差”。赤精子疑道:“火精毕方现在西泰山与轩辕黄帝看守那洪荒野鬼。师尊之言,从未佯诳,只怕非毕方难灭此魔头”。太乙真人道:“正是,目下危机,事不宜迟,可速请毕方出山降魔”。真武大帝道:“相柳乃千古第一毒妖,一时难以降伏,我等不可擅离,以防不测,可差我座下蛇龟去请毕方”,当下便点了灵蛇玄龟二将火速往西泰山搬请毕方,二将领命而去。
赤精子又道:“远水解不得近渴。山高路远,一时难回,我等亦不可无所事事。倘殆误战机,相柳发难突袭,如何是好?”众仙家面面相觑,一时尽无主意。却听那蛊雕道:“众位仙家勿急,当年那相柳在竹山闭关修炼时,忽有毫彘侵扰,险走火入魔,是我将毫彘杀死方使相柳免受其害,因此上相柳视我为恩人,教中诸妖皆称我为二爷。与我提起当年之事,老魔头仍心有余悸。自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相柳纵有通天本事,只怕豪彘便是其命中克星”。众人半信半疑,扶苏道:“众仙家勿疑,此禽与吾一心二主,不分彼此,想来其言不虚”。真武大帝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许那豪彘正是老毒物心头梦魇,如今病急乱投医,不妨一试”。燃灯古佛道:“善哉,老毒物做法行恶,贫衲便化做毫彘,看其反应如何,四位道友可挡住四面,真武天尊中央震坛,看那老毒物如何脱得此劫”。赤精子道:“老和尚最会念经,教人弃恶从善,何不将这老毒物教化一番,或可立地成佛”。燃灯古佛道:“岂不闻雨不润无根之草,法不渡无缘之人。心魔如电,恶趣如渊,降伏不易,教化更难。老毒物已万劫不复,更无回头之日”,言罢纵起佛光,往那毒瘴浓处而去。
原来那燃灯古佛自有三千色身,五百法相,最善幻化,乃穿瘴入瘟,法眼微观,果见那百毒魔尊盘叠成团,九个硕大脑袋闭目张口,依旧毒涎横流,蓄势待发。好佛陀,收起佛光,心存一念,幻化成竹山毫彘,怎般模样,但见:
头小鼻大啮齿尖,白毛黑端长若笄。
棘刺竖起随扫尾,沙沙示警悚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