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公不作美,早上起就飘起了小雨。
無錯書吧这种春雨带着寒气,一夜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冬日。
苏苏穿着桃色小袄坐在堂屋门槛上,盯着屋檐砸出来的雨水坑发呆。
李天和在堂屋将要带的东西收拾到包袱里一部分,放在床边,看见苏苏在外面,也慢慢走到门槛坐下。
这天气,恐怕今天走不了了。
林三娘在厨房烙饼,手边是今天早上刚调好的面糊糊,里面有鸡蛋,面粉还有些野菜碎和葱花,用盐和调料调味后,把面糊糊平摊在锅中,不一会儿就冒出香气来。
路上虽说好走,但还是带点鸡蛋烙饼吃最好。
本来是没时间做的,谁知早上起来下起了雨,只好先延后一天再出发。
苏苏闻着新出锅的烙饼香味儿口水直流,明明她已经吃过饭了,怎么还是好想吃东西?
她伸手捂着不让肚子叫,也不看下雨了,眼神儿就直勾勾地盯着灶屋。
李天和看着李虎住的西屋,琢磨着上次入京前的事儿。
他们之前已经打听到了江州,那是陶家老家。
在村镇里得知,江州陶家村确实有众多梅花,也有做盆景生意的。但这里盛产梅花,几乎人人爱梅,他们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后来二弟与陶家村的老人闲谈,无意中得知这陶家村竟有一人厌梅之人。他们晚上得知二弟带来的消息时都隐隐觉得此人非同寻常,商议后顺着厌梅之人的消息他带着大半人去了京城。
这厌梅之人名叫陶丛平。
听说在京城是个大儒,任国子监祭酒官至从四品。
堂堂四品大员,他们自然是轻易见不到的……
思来想去,只能装作是江州老家来京城做梅景生意的老乡,以求有机会搭线开路,最是稳妥。
不说能让陶丛平信赖他们,对上信物暗语,就是有下人管家能多说一句的也是好的!
就这样,他们一行在京城一待就是半年多……
期间与陶府的人也能说上几句,知道了府中几位主家姓名和大致人物关系。
也得知陶丛平确实不喜梅花。
说是因几十年前的情事纠缠,再多的就打听不出了。
加上他们又时常卖好、行些便宜给陶府,因此陶府内院也去过几次。
但都没有机会和陶丛平见过面。
而且还差点生出事来……
那天是冬至,陶府订了十处梅景,陶管家知道他们手艺好收价便宜,因此提点他们:
只在此处院落栽梅就好,其他地方别说栽梅,就是把盆景拿出来也不行。
他们自然应下。
正愁无有机会,偏偏此时又来了个少年。
身着赤色华服流光锦袍,头戴红珠宝玉发冠,手里拿着马鞭,一副骄傲气派的模样,上来就将他们好一顿羞辱。
他们一行里有个脾气不好的,直接被说出了几分火气想动手。老二上去扯他,那人到底是以大局为重了。
许是面色不好,那少年见了,脸色一冷,语气冷冽说:“既然你们不服,那跪地求饶或者滚出陶府去自已选一条吧!”
这一下连带他也生出怒气,两边还是起了冲突,最后他一边和陶管家拦架,一边对那少年作揖赔了罪,又说今日梅景就当相送,双方最后才各自拂袖离去。
六堂弟胳膊被两个小厮打伤之后,他们也就暂时停下寻找的脚步回了李家村。
其实他心中惶恐的不是被人无故辱骂找茬,毕竟这些官家子弟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也是有的。
他真的担心的是秘密有无泄露……
三弟没跟着出来,其他人行事稳重,口风严谨,按理说不应该有纰漏,但怎么偏偏要事成了的时候出了岔子呢……
李天和思及此处叹了口气,如今已经是推大石上山,每进一步都艰难无比了……
他看向不知何时跑到灶屋去吃饼的苏苏,心里隐隐希望苏苏能带来破局之法……
……
清云镇,王员外府上。
一场急匆匆的春雨落下,都说春雨如油,果然就将后花园的角角落落都冲刷了个干净,亮如泼油。
新从江南移植过来的鸢尾花,花瓣各个都在微微颤抖着承露。
错落假山、绕水廊亭、冷白鹅卵石子路,没有一处不新,没有一处不雅的,连移植鸢尾花所落泥土,也被冲刷干净,不留一点痕迹了。
这是王员外在镇上的祖产,王家几代行商,在清云镇的这处产业是王冬回老家这里住惯了的。
布景雅致的一间后院厢房内,女孩呆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在风云中飘摇颤抖的鸢尾花,耳边是大雨的急促声响,嘀嗒地她心中满是烦闷焦躁!
今日降雨天寒,偏偏她堂堂赵府嫡小姐,却被困在这个什么员外府中,连添衣都不能。
就因为那伙山匪!
一个长相清秀貌美的丫头捧着碗肉粥说道:“小姐,用些饭吧?”她都试过了,饭中无毒也无药。
“放下吧,我没胃口,你和竹香多用些吧。”
说话间又进来一个俏丫头,正是竹香。
“小姐,我刚去看了嬷嬷,她无事,还让我劝小姐莫要着急,这王员外还不敢对小姐怎样。还说让我和翠柳照顾好小姐才是正经。”
小姐回家省亲,才有这次的江南出行,偏偏遇上这些个祸事……要她说,等老爷少爷打上门,那些个山匪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员外也就不敢这样无礼慢待她们。
“我自然无事,嬷嬷她可还好?”少女稚嫩的声音急切,透着关怀。
“嬷嬷说……她说……”竹香有些吞吞吐吐的。
“嬷嬷说什么?你倒是快说啊!”被叫小姐的少女顾不得礼仪,急切地走向桌边。
“嬷嬷说,要是那员外敢……她就自戕了事。就是她不能再照看小姐了,让我和翠柳务必护好小姐,等老爷派人来救……”
竹香年纪不过十岁,刚经历山匪,又落入好色的员外府,复述出嬷嬷这番生死离别的话也是悲从中来,嘤嘤哭泣。
“啊?”赵家小姐身子晃了几下。
竹香忙伸手扶住:“小姐!”
翠柳也放下肉粥上前去,连同竹香一起将人扶到榻边坐下。
竹香擦擦眼泪又说:“小姐可要保重身子啊!嬷嬷说了,那员外眼下不敢得罪小姐,让我们有什么缺的先尽先拿着他的,保重身子要紧。
您要是有个风寒受凉的,我等才是真没有活路了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