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杀神的黄昏

秦军大营中,沈湘莲正和其余士兵一起处理营中的尸体。毛遂已死,他现在的身份是五大夫王陵的护卫。沈湘莲看着土坑中那些熟悉的面容,眼角不禁湿润了。他必须忘掉他们,他现在是秦国人。坑中掩埋的,是刺杀他们主将,夜袭他们大秦的亡命之徒。他不应该为他们感到惋惜,他应该为他大秦死于敌袭的将士感到痛心。

秦昭襄王得知了前线的消息,令大军后退百里,命大将武安君白起带精兵去往邯郸指挥作战。失去一员大将和近万的兵力。对秦国的打击非同小可,即便是这样武安君白起依旧选择以病为借口推辞。仅仅3000人,就他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武安君想用这样的方法劝秦昭襄王退兵。邯郸之地,不是现在的秦国所能攻下的。

但秦昭襄王只觉得现在的白起在退缩,起初就是因为劝他不动而让王陵带兵。现在王陵战死,他武安君还是以病为由推脱。这位昔日的杀神,为何现在如此避战。他究竟是何居心,连自已国君的话都不听。若是传出去,让他这一国之君脸往哪放。现在整个秦国的百姓都在等着这位杀神挂帅,白起也很清楚他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长平之战胜利之初,他就告诉了秦王要乘胜追击,一举攻下赵国的首都邯郸。而秦昭襄王却因为范雎的一句话和赵国假意割出的六座城池,没有听取这位杀神的意见。反而让范雎因此得信于天下,最终赵国收回城池,四处拉帮结派。昭襄王此时反应过来,出兵邯郸,早已为时已晚。

“现在出兵,无异议是让我大秦的士兵去送死。我早就说过乘胜追击,乘胜追击。怎么就不懂呢,怎么就要别人把爪牙露出来摆在你眼前才懂呢?”

这些话只是一时气话,但对于昭襄王来说。更像是一种对自已地位的威胁。武安君白起,功高震主,手握重兵。他若起兵叛乱,自已一国之君的地位难保。

“怀疑一旦产生,罪名即已成立。”

武安君白起,一代杀神。马上就要迎来自已长平封神到赐死杜邮的黄昏末路。

身为王陵的贴身侍卫,自已的主人被刺杀,而自已还安然无恙。沈湘莲不出所料的被带回了咸阳,当然,这也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即使被戴上了镣铐,他还是有一箭的机会。他将用这一箭的机会交换身份,金蝉脱壳。

在押送他的囚车即将到达咸阳之际,沈湘莲就以上厕所为由。获得了与守卫单独相处的空间,紧接着用只能活动手腕的手掏出了秦弩,一箭穿心。快速的摸到钥匙开锁之后,沈湘莲换上了守卫的衣服,带着尸体回到秦国交差。

这是沈湘莲第二次来到咸阳城内,此时的咸阳。空气中弥漫着猜疑的味道,吃了败仗也选择不出兵的杀神,受尽了美名却做着叛国之事的宰相。两股势力无形的斗争让本就动乱的秦国雪上加霜。

范雎可能不懂战争,但是他懂人心。长平之战后的一张奏章,让自已得到了“兵不血刃,而拿下六城。”之美称。邯郸之战更是操纵舆论,让百姓对这位昔日的杀神失望透顶,认为其不过是一个缩头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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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湘莲只觉得他们搞笑,一介凡夫俗子不仅看不透这战局,反而还听信之前那位“兵不血刃”之人的胡话。看来愚民无论是哪朝哪代,都是会被有心机之人牵着鼻子走。

往后的历史告诉他,天下绝无所谓“兵不血刃”的道理,真理永远只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只有将利刃抵在敌人的咽喉,才能达到真正的“兵不血刃”。显然,杀神的剑还未抵住赵国的喉咙。范雎就已经用伦理道德和人性险恶让他收回了剑。

距离沈湘莲回咸阳已经有些时日,被派遣重新顶替主将位置的王龁也迎来了楚、赵、魏联军的围攻。邯郸之战的结局似乎已经注定。

战报一次一次传入武安君白起耳中,秦军的处境,让这位杀神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又有人来劝他出军挂帅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死对头——秦国宰相范雎。那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秦昭襄王让他来劝自已挂帅,意义也十分明确。这次为了秦国他也不得不答应了。

打了这么多胜仗,令人闻风丧胆的武安君怎么会看不透他们的心思呢。他没有过多回话,只是默默地擦拭着自已的佩剑。紧接着喊出了他一生中最无力的出兵。

行至杜邮,这位神明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已的陨落。诏书和秦王的佩剑一并的送到了他的手中,他不知秦昭襄王为何要杀他,他也不知为何会与一个毫不相干的宰相结下如此大仇。那长平黄土下的冤魂,仿佛要将他拉入地底,将他吃干抹净。

沈湘莲走进帐内,看着这位在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初就要活埋他的仇人。不知为何,竟然为他落下了泪。英雄惜英雄,他知道在他被自已的祖国所不信任时,这位神就已经死了。没有信徒的神,和被折断羽翼的鸟并无区别。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在这弥留之际,告诉他一切。让这位大将军带着真相安魂于九霄。

从沈湘莲的话中,这位武安君感受到了秦昭襄王的猜疑、宰相范雎的贪婪、赵国苏代的阴谋……听罢这一切,他向沈湘莲表达了感谢,接着拔出秦王的佩剑走出了大营。

杜邮的风吹过了沈湘莲的耳边,温和中带着一丝丝凉意。他和持剑的白起一同坐在帐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和繁星。风一并将他的思绪吹到了年少时,他躺在稻田之上感受这丝丝风声,拿着自已用木头做的宝剑和朋友们玩做将军的游戏。

只可惜,将军有时也不过是当朝者的棋子。

又一阵风吹过,将这位杀神那滔天的杀气吹散在了风中,散落在这乱世的每一个人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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