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青璃向着门外:“多承贵意,只是海上淡水太过珍贵,我二人不能领受,诸位姐姐请回吧。“
门外那羊女一听,声音里立刻透出焦急的哭意:“我等卑微,奉命侍奉尊客,若是不为尊客沐浴便是招待不周,我等便是犯了打过,还望二位尊客垂怜。”
李白心下不忍,见青璃朝自己点头,便依言去开了门,刚一开门,那十个羊女便鱼贯而入,手上分别捧着帕子浮尘浴巾木屐皂角等物,又不由分说跪了下去要为李白和青璃解下衣袍沐浴更衣。
饶是李白官宦出身,被数个娇弱女子围着跪着服侍也感觉头皮发麻,他再也按捺不住头皮发麻,禁不住呵了一声:“你们给我站起来,都没长骨头么?”
为首一个羊女依旧直挺挺跪着,楚楚可怜地看着二人:“二位尊客不必感觉不适,奴婢们卑微,生来便只配这般服侍尊客们,尊客不必介怀。”
那为首的羊女见窘迫至极的李白已经蹲下身把自己抱成了一个鹌鹑,又膝行到青璃身前正想服侍她宽衣,冷不丁便对上了青璃那双分明绝美,却冰冷如寒潭的眸子。
那双眸子仿佛带着一种逼人的压力,让羊女的呼吸为之一滞,愈发不敢直视,深深垂下头去。
她却不曾想到,那位被她恭敬地称为“尊客”的青阁主,却倏然蹲下身去,用寒潭般的眸子与她对视,那羊女心下一凛,却觉得那寒潭般的眸子竟透出丝缕的暖意。
青璃用轻轻拍了拍羊女的肩膀,轻轻笑了笑,眸中暖意大起,如寒潭被阳光照彻,她声音温和:“你站起来,你们都站起来。”
一众羊女慌忙垂下头去,不敢再和她对视。
青璃面上温暖的笑意更浓:“没有什么种族,天生是不如另一个种族的,妖魅精怪也不是天生就不如人尊贵的。”
那些羊女听了她所言,不由自主纷纷抬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青璃点点头,又重复了一句方才所言,然后再次向着那为首的羊女问:“现在你,你们都可以站起来了吗?”
其他的羊女都深深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过了半晌,那为首的羊女才微微抬起了眼眸,这才恍然发现,青璃依旧保持着下蹲的姿势,温和地看着她。
那为首的羊女深深吸了口气,忽然轻轻点头,然后在青璃鼓励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众羊女见为首的羊女起来,依旧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用怔怔的神情看着起身的她。
正在此时,门口忽然大步流星地走进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稍稍看清了来人,刚刚站起的羊女慌忙扑通一声跪下,一众羊女纷纷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跪着,再也无人敢抬头。
谢流光冷冷看着为首那个战战兢兢不住发抖的羊女,居高临下看着她,声音冷然:“现在去刑室领鞭刑五十。”
“是。”那为首羊女的声音颤抖地回答,立时要躬身退出去。
無錯書吧“慢着!”李白霍然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拦住了羊女的去路,他怒目圆睁,冷冷看着谢流光:“你凭什么打她?”
“暗香谷规条,妖仆如不跪侍侍奉之人,以大不敬论处,轻则鞭笞五十,重可笞刑致死。”谢流光眸光冷然,“吾本不必回答你,只是你二人既在暗香谷的船上为客,当知晓暗香谷的规矩,不要再做出让人为难之事。”
“你……”李白咬牙,“这是什么规矩,便是大明宫中对宫婢内监也不会如此苛待!”
“我暗香谷处南疆化为之地,自由一套规矩便宜行事,大明宫宫规如何,又与我暗香谷何干?”谢流光说着,又冷冷扫了那为首的羊女一眼。
羊女立时瑟瑟发抖,用恳求的目光望着李白求李白放他过去,李白一时难为,只能用求救的目光望着青璃,青璃上前一步,望向谢流光:“谢公子,方才我是在内室让这位小娘子起来……”
她话音未落,谢流光便冷然打断:“一个卑贱的妖仆,不配以娘子称呼。”
青璃冷声一笑,迎着谢流光扬眉:“无论是在南疆亦或是在长安城,在外室偷听总非君子所为,一羊即使触犯规条也是在我的私室所犯,大公子偷听在先,再来私室行权,恐怕也甚是不妥。”
谢流光面上一愣,强行辩解:“吾是特地来找青阁主,无意间听到,便是私室所犯亦是有违规条,要怪便怪她运道不好,偏偏被我撞上。”
那羊女缩成一团,呐呐不敢言。
“不知大公子所来何事?”毕竟在船上为客,青璃也无意纠缠,索性调转话题问。
谢流光正色:“不知青阁主可还记得,吾曾对青阁主说过,怀璧其罪,若没有能力守护秘宝,只怕拥有秘宝反而会招致祸患。”
青璃面上似笑非笑:“所以大公子的意思呢?”
谢流光竟不自觉地垂下眼帘:“所以谢某想请青娘子将摄魂镜归还谢某。”
“哦?”青璃脸上的讥诮之意浅浅浮动:“这么说,将赠与之物要回,也是暗香谷的规矩条陈么?”
被青璃的目光注视,谢流光脸上一红,他咬咬牙:“罢了,既然如此谢某便不要了,谢某也是一番好意,还望二位擅自珍重。”
“谢公子请留步。”在谢流光即将转身离去时,青璃叫住了他,“我可以将此物归还谢公子,不知谢公子可否饶过她。”
那羊女霍然发现青璃望向自己,慌忙期期艾艾地抬起眼睛。
谢流光一挥袍袖:“绝无可能!摄魂镜还是青阁主自己收着吧,吾怎可为了区区一物,坏了暗香谷的规矩。”
那羊女用口型无声地谢过李白和青璃,却垂着头,一声不响地下去。
经此一事,李白和青璃纵然有万般不习惯,也只能别扭苦笑着接受那些羊女卑微又无微不至的服侍,好不容易等到二人就寝,青璃悄悄将一罐金疮药递给羊女,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一众羊女才退下去。
“我今日险些以为自己是个残废。”青璃躺在床上,重重打了个哈欠。
“一想到明日还要被这般服侍,我真是头皮发麻。”李白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我现在甚至觉得,要是没有身体他们看不见我就好了。”
这话音刚落,青璃一咕噜爬起来,目光落在那块摄魂镜上,嘴角忽然浮动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谢流光口口声声地说摄魂镜如果为我所用会招致灾祸,那我偏偏要用了不可。
青璃眸光一转,上下打量了李白一番:”小白,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在这里也呆不惯,不如这摄魂镜就给你用吧。”
李白头皮一紧,拼命摇手拒绝:“什么摄魂镜听起来怪怪的,我不要我可不要。”
青璃噗嗤了一下,笑吟吟望着李白:“来嘛小白,不要紧张,其实这东西和美人绡差不多,不过让我想想你用摄魂镜去谁的身体里……冉骜吧,我看得出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和你还真有几分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