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唐伯虎就去找了好友张梦晋。
好友相见,悲喜交加。
张梦晋一听是都元敬出卖、陷害朋友,气得直骂:“这小人,卑鄙无耻,将来定然不得好死!”
唐伯虎心中也是忧伤,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他不查清楚,心里的疙瘩落不下来。
“梦晋,你在苏州有没有听到一些关于何氏的消息?”唐伯虎刚回苏州,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起。
张梦晋一脸疑惑,“未曾留意过,唐兄为何如此询问?”
“唉,梦晋你我从小相识,实不相瞒,我昨天归家,何氏不仅离我而去,而且房内许多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什么!我那日给何氏递消息的时候,她虽然很是气恼,但也是十分关注你在牢中的情况,不像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在都元敬那个小人身上已经吃了大亏,对于何氏,还是小心一点比较稳妥。”唐伯虎一脸疲倦地说道。
张梦晋想了想也是,说道:“唐兄,我有一个打探消息的最佳人选,他常年在东门附近乞讨,想必能打探出一点信息。”
说完就拉着唐伯虎去东门找人去了。
两人在灰蒙蒙的雾气中,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东门。
张梦晋顺着街道拐角往里走,转弯来到一个狭窄的角落。
张梦晋上前,敲了敲墙壁
“咚咚”
“谁呀!一大早的,没看到在睡觉呀!”
一个黑瘦的小伙子从自己搭建的小窝钻出脑袋,眯着眼睛看人。
张梦晋掏出一小串铜板,在小乞丐面前晃了晃,“是这个一大早找你。”
小乞丐立马换了一个态度,讨好地说道:“两位爷,有什么问题尽管问,知道我都说,就算不知道的,我也给两位爷给打听出来。”
唐伯虎说道:“那位五品知府家的何千金,你有什么小道消息?”
小乞丐露出得意的笑容,回道:“这户人家我可太熟悉了,何老爷四年前就病死了,何家去年嫁女,嫁得还是风光无限的唐解元,不料今年唐解元坐牢去了,如今何家千金就在东门。”
张梦晋把手上的铜钱收了起来,“小东子,我要的可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否则这串铜板我可就要收回去了。”
“哎,别呀,大爷!”小东子眼睛不自觉地盯着张梦晋的手,“小的,当然还知道,只不过还差一点封口费。”
唐伯虎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说道:“你要是说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消息,这些都归你。”
小东子当即乐开了花,连忙说道:“小的,也是有一次,无意撞见的,王媒婆一个人悄悄从何府后门偷偷溜了出来。估计是想撇下那坐牢的,找过一个新的。”
张梦晋皱了皱眉,没想到这个何氏真的是个见利忘义的人。唐兄一朝落魄,立马就想撇下另谋高就。
“你可知道,何府相看的是哪户人家?”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要是两位爷想知道的话,小的立马就去打听,只是王媒婆的嘴很难撬开,需要一点。”小东子说完就搓了搓手,暗示再拿点银子出来。
唐伯虎忍住心中的怒气,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五两银子,扔到小东子手上,“今日午时之前,到勾栏报王中的名号,消息准确再赏五两。”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拉着张梦晋走了。
唐伯虎一进勾栏,直接掏出十两银子给老鸨,“给我来一间雅间,有人如果找王中,直接带到房间来。”
老鸨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唐解元嘛!原以为应该是一副落魄的模样,没想到今日如此豪气。
“哎哟,唐解元大驾光临,快快请进,好酒好菜立马给您上来。”老鸨一脸谄媚的表情。
唐伯虎冷冷地点了点头。
张梦晋直到坐下来,都一脸疑惑,“唐兄,家里值钱的不都给何氏卷走了吗?如今,还是应当省省的。”
唐伯虎一杯接着一杯喝,说道:“梦晋,喝!无妨,何氏那种肤浅的人,只顾眼前利益,哪里会预料到我会有奇遇。放心喝,随便吃,我包了!”
张梦晋知道唐伯虎现在心情不佳,与其独自伤心,不如大醉一场,此时不喝还待何时!
徐素听闻唐伯虎等人来了勾栏喝酒,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
“哒哒”
“何人,进来!”
“解元公,是我”徐素发髻高束,珠花斜插,长裙曳地,衣带飘动,一双含情眼,似笑似嗔地望着唐伯虎。
“素素!”唐伯虎愣住了,自从在亭中一别,已经快一年没看到徐素了,眼前女子出落得越发清丽了。
“原来是素素,快快请坐。”张灵把酒杯一放,热情地招待。
“对对对,素素请随意。”唐伯虎赶紧回神。
徐素扑哧一声,团扇半遮面,笑道:“解元公刚才好似不认得我一般,是不是呀,张相公?”
“哈哈,唐兄还不与素素,自罚一杯!”张梦晋调侃道。
唐伯虎拍了拍脑袋,笑道:“改罚,素素,我先来!”
喝完就给徐素到了一杯。
徐素轻轻捏住酒杯,仰着素白的脖子一饮而下,“解元公,如何?”
“素素,女中豪杰,酒量惊人呀!我再来!”唐伯虎拍手叫好。
徐素莞尔一笑,道:“解元公可莫要喝多了,听闻解元公蒙受了冤屈,真没想到……”
“唉,不提也罢。”触及到伤心处,唐伯虎的兴致难免降了下来。
张梦晋喝得正嗨,直接举杯相邀,“唐兄,莫忧愁。人生乐趣何其多呀!改日你我饮酒去太湖作画,又有佳人陪伴,岂不美哉!”
徐素也劝慰道:“解元公,比起那些小人得志,不可一世的官儿来说,我看解元公要高尚得多,干净得多!”
一股暖流,涌向唐伯虎的全身,十分感动地说道:“有你们两位知己,是我的荣幸呀!”
“解元公缪赞了,素素今日特来献曲一首,望解元公保重身体,重振旗鼓。”
徐素说完轻轻抿嘴一笑,抱起琵琶,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拨起琴弦,深情地唱起来了吴歌。
那轻歌雅韵,犹若清泉出谷,碧波荡漾,汩汩流进了唐伯虎干枯的心田。
听着徐素如此动听的嗓音,唐伯虎忍不住想起妻子何氏,同样是女子,与素素天壤之别。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势利浅薄,如此见异思迁;而怀抱琵琶的风尘歌女,知情达理,这般义薄云天。
曲罢,徐素烫酒,陪着唐伯虎浅饮细酌,张梦晋却已经拿着酒壶豪饮了。
“哒哒哒,王中有找。”
無錯書吧唐伯虎瞬间从徐素的温柔中醒来,正襟危坐道:“进来!”
小东子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心地说道:“老爷,王媒婆的嘴太严了,小的又是说好话,又是……”
“那你是没问出来?”唐伯虎问道。
“不不不,老爷,小的大概知道是文庙程府,但是具体是哪位相看就实在问不出来了。”小东子悄悄地瞄着这位爷的脸色。
“你走吧。”唐伯虎扔了一块银子给小东子。
小东子捡起银子,对着这位爷,连连磕头拜谢,这一年都不用乞讨了,真是财神爷保佑呀!
徐素等小东子离去,才疑惑问道:“解元公,可是要相看谁呀?”
唐伯虎冷呵一声,“我那官宦娘子自从听闻我坐牢,已经半年多不归家了,早就在物色新的相公了!”
“这,这……”徐素面露难色,一时难以接受,这官宦千金知书达礼,怎么会如后街妇人那般势利!
文庙程府,唐伯虎有印象,去年乡试一举得解元,程通判派人来求画,还带了三十两银子。
那通判说是求一幅仕女赏桂图,那要求可谓是多得很。唐家门庭若市,祝贺的,邀宴的求画的说媒提亲的,络绎不绝,应接不暇。唐伯虎当时哪里时间答理,随意推辞了几句就打发走了。
唐伯虎推了推躺在地上的张梦晋,问道:“梦晋,你对程通判家有所了解吗?”
张梦晋挣扎起来,侧卧笑道:“哈哈哈,唐兄呀,这你可问对人了。那通判家中有一子,却早已娶亲,以何氏那脸面,怕是万万不会做妾的。而那通判年纪虽然大了一点,却缺一位继妻,怕是一枝梨花压海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