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实在拙劣，别说韩清这个天生多疑的聪明女人了，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听得出来漏洞百出。
果不其然，韩清唇角勾起一抹冷若冰霜的笑容。
她指节轻敲桌面，音色平静却暗藏锋利。
“我的秘书？有心了。不过，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寒暄’，可否替我转告一声，私人消息，尤其是饮食习惯之类的，就不必传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解。”
“这……”
周明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般。
他无比尴尬地咽了咽喉咙，试图找补。
但韩清已经头也不抬地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
“菜很精致，服务也十分周到。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安排过火周到，容易让人误解成‘刻意’。”
周围餐桌前，几个下属悄然交换着目光，压低了头。
谁都能看得出来，韩清已经对周明的“投其所好”产生了厌恶心。
“呵，这下有意思了。”
昭阳低低一笑，端起茶杯，用指腹轻轻搓动杯壁。
整个人慵懒地靠着椅背，等着看好戏。
周明这时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踩了雷，额头细细冒出一层冷汗。
他稍稍打整了一下心神，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试图重拾场面。
“韩小姐说得对，这次的确是我安排有所漏洞，下次一定注意。不过，服务方面的事情，我一向是很上心的。”
说完，他的视线狠狠地扫了一眼昭阳，像是要生拉硬扯地把昭阳拉下水。
“毕竟我们部门的分工明确，不同工作由不同人员落实，王助理负责的部分也一直还算可以。对吧，王助理？”
昭阳眉目微微一挑，手指轻点桌沿，好整以暇地回应。
“周经理抬爱了，我只是尽力做好份内事。”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克制，却带着一丝莫测的凉意。
那句“份内事”，直白又精准地将“越界拍马屁”的行为划清了界限，让周明的脸色更加难看。
韩清察觉到这一幕，薄唇轻轻抿起。
虽然她是盲人，但她对其他人的情绪变化极为敏感。
此刻，周明和昭阳之间不露声色的较劲和微妙氛围被她尽收耳底，甚至让她心生几分兴趣。
“这位王助理，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韩清若有所思，指尖轻捻着桌上的餐巾纸，语气淡淡地换了个话题。
“话说回来，这顿饭还算是让我留了点不错的印象。这菜虽然有点意料之外，不过，别的方面倒挺用心。周经理，你说是不是？”
周明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哪里听不出韩清的弦外之音。
这话表面上是做了个小结，实际上又像是一把暗中的刀，让周明几乎无从应对。
“是，是……”
無錯書吧他干笑着点头，心中咬牙切齿。
昭阳低头饮了一口茶，掩下眼底隐现的讥讽。
他抬眸的瞬间，发现韩清似乎在往他的方向倾过了身体。
虽然她的表情无波无澜，但语气中却似带了些许戏谑的味道：
“王助理，你觉得呢？”
整个包厢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昭阳身上。
昭阳放下茶杯，眉头微挑，咧嘴一笑。
“韩小姐既然提点了，我们作为服务人员自然以您的意志为准。”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又悠悠地加了句。
“不过，我倒觉得，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来得好，这样反而更能让人感受到诚意。不知您以为如何？”
韩清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嗯”了一声。
她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虽未回应，但明显表示了兴趣。
周明被这一对话彻底架空在外，羞怒相加。
他狠狠瞪了一眼昭阳，眼中寒意毕露，但碍于场合却不敢发作，只能强压着火气。
“好啦，既然王助理这么会说话，那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韩清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坦然结束了话题，又将手中纸巾轻轻搁在桌面上，声音平静地说道：
“接下来继续看安排吧，希望接下来的部分，不会再让我觉得……尴尬。”
她最后的语气微微一顿，显然是敲打。
昭阳淡淡一笑，起身扶着椅背微微鞠躬。
“韩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遵从您的指示。”
周明咬紧了腮帮，眼中阴鸷更甚。
韩清伸出手，意示身旁随行人员扶她。
起身前，她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王助理是个懂得拿捏分寸的人，富海能有这样的员工，的确难得。”
昭阳微微一怔。
这话，看似简短，却是对他的一次罕有的正面肯定。
他抬眸看向韩清的背影，那背影修长纤细，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仪。
这韩清，果然不好对付。
周明看着韩清的背影越来越远，脸色阴沉到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了一旁站得笔直的昭阳，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恼怒。
他大步上前，几乎是伸手指着昭阳的鼻子，语气里满是怒火。
“王阳，你是不是太不知道规矩了？谁给你的胆子在我的场合插嘴、越权？你以为你是谁？今天这场宴请我设计了多少天，你一句话就给搅黄了！你……”
昭阳一如既往的冷静，并没有因为周明的愤怒而退缩。
他微微偏了偏头，脸上依旧挂着平和的笑容，但眼底却闪过一抹冷意。
“周经理，您也别太激动了。”
昭阳语调不急不缓，态度恭敬却不失锋芒。
“韩小姐是我们的重要客户，您安排的那些细节的确够用心，但有些过于形式化了些。这种事，本应该更注重她的真实需求。”
昭阳顿了一下，目光与周明交碰。
“所以，恕我直言，如果刚才没有我的应对，整个局面可能会更难收拾。毕竟，韩小姐也不会因为一个不合她心意的安排而给出太多耐心。”
“够了！”
周明听到这话，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额角的青筋直跳。
他几乎气急败坏地低吼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安排反而是错的？你很了不起是吧？好啊，接下来你来负责所有的客户接待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厉害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