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秉昆看周秉义不出声了，继续说道：“你所有的良善，都是以自己能往上爬的目的为前提。
如果对你往上爬没有利，你绝对不屑一顾，你做的好事，只是因为这个好事正好和你顺路而已。
你良善，你良善你为他人的苦难发过声吗？你为弱势群体呐喊过吗？你为社会的不公抗争过吗？
工人们下岗，你劝人家从头再来，你特么怎么不从头再来？
现在你还觉得你善良吗？
善良是我有能力弄死曾经欺负过我的人，但是我没动手，这叫善良。
善良是我无力改变事情变坏，但是却为之奔走，只为这事情变坏之前有一线生机，这叫善良。
你那叫什么善良？你那叫伪善。
而且，你这人永远考虑的只是往上爬，比如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摘下副字，但是代价是我不告诉你咱妈临死前说的是什么，你怎么选？”
周秉昆问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上不去？不是，咱妈说什么，我没必要知道了，因为不久的将来我就要下去自己问了。”
周秉义给他的无耻找了个理由。
“正因为你这样，所以我才烦你，你总能给自己的无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真知道……”
“放心，我会让你死个明白，估计你这辈子最关心的就是这事儿了吧。
你从光字片拆迁，想到把自己举报进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绝了上升的路了。”
“可是那个死人真的只是个巧合啊。”很显然周秉义也知道原因，只不过他不想说而已。
也是了，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笨，也能猜到了，更何况周秉义还不笨。
“重要吗？”周秉昆问道。
是啊，重要吗？上边只知道事情发生了，意外和故意，根本不重要。
周秉昆看周秉义不说话了，站起来说道：“行了，看样子你也知道为什么了，我也就不多说了，再见了。
無錯書吧不对，是再也不见了，我能来看你一次，已经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了，别指望我给你吊唁。
就凭咱俩的交情，你死了我在你坟头上蹦迪还差不多。”
周秉昆走了，周秉义一脸的颓废。
……
周秉昆带着郑娟在攀登泰山的时候，周秉义没了，周沅澧去吊唁的。
人不多，毕竟～人走茶凉嘛，不过周秉义也算是为郝卫国办了一件事儿，让郝卫国如愿以偿的进了那个野生动物保护什么办公室的一员。
那里面人不多，还都是要退休的，基本上不怎么上班，郝卫国不需要考虑人际关系。
每天拿个照相机，拍拍各种野生动物，邮寄给国际杂志……
郝卫国每天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儿，挺快乐的。
周家就更不用提了，孩子们个个有出息，在自己那个行业，那都是翘楚般的存在。
周秉昆今年是难得回来，要去隔壁的会堂参加代表大会。
“行了，就这一身吧，哎，非要让我去，我说让沅澧去算了，我这人最不爱做的事儿就是这个。”
郑娟拍了他一下：“别瞎说话，他有什么成就，你可是诺奖两项提名呢，一次个人，一次集体。”
“可是他们让许多人吃饱了饭啊，让很多人安居乐业了啊，而且，没有你身边，我心里不塌实。”
“少耍怪，快去吧，就这两步路，这么大个人了，还用我送是怎么着？”
郑娟可不惯着周秉昆，最近这几年，郑娟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虽然没和周秉昆吵过，但是别人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连周沅澧都挨过骂。
周秉昆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坐在了这个周秉义一辈子都想进，却一辈子都没进来的地方。
……
周秉昆扶着郑娟：“你说你，孩子那么多，你偏偏折腾我，还我比你小，我比你小几岁啊……”
周秉昆叨叨咕咕的把郑娟放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然后给郑娟揉着胳膊腿。
郑娟笑了笑，看了一眼周秉昆，假装严肃道：“你这是嫌弃我拖累你了？”
“不是，不是，谁嫌弃谁孙子！我说你这人怎么瞎说八道啊，我稀罕还来不及呢……”
“呵呵呵。”
“你就吓唬吧，啥时候把我吓死，啥时候你就满意了。”
自从郑娟这手脚不好使以后，就越发粘周秉昆，周秉昆每天更是寸步不离的照顾，谁都不让伸手。
那么大岁数了，时不时还让孩子们看的牙疼～太甜了。
“瞎说！”郑娟现在很忌讳这个死字。
“好好好，我瞎说的，我瞎说的，中午咱们吃什么？”周秉昆问道。
“你还给我炖个牛蹄子吧，我想吃了，当年你驮着两袋子牛蹄子去我家，看着牛蹄子卤好了，多了一门营生，我这心里啊……”
郑娟又想起了当年在吉春卖卤货的时候。
“好！”
周秉昆含着眼泪说道。
刚才周秉昆给郑娟号了一下脉，郑娟这身体，怕是抗不过去了。
周秉昆起来，踉跄了一下，吩咐安宁给所有人打电话，让他们赶紧回来。
安宁也知道自己父亲的能力，忍着眼泪打电话。
……
“孩子们怎么都回来了？”郑娟有些疑惑。
“谁知道，鼻子长呗，知道我弄好吃的，闻着味儿就过来了，正好回来了，你也好长时间没交代他们了，交代交代吧。”
周秉昆强忍着眼泪说道。
“你呀，秉昆，你知道吗？你和我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扬眉毛，这么多年，你就没骗过我，是不是我这身体快不行了？”
“瞎说……”周秉昆强忍着扬眉毛的冲动说道。
“行吧！我信了，那我就交代交代，沅澧啊，你是当哥的，以前我怕你像你大伯似的，六亲缘浅，现在看来不是，你是个好样的。
玥玥，你在我心里，早就是我闺女了，以后不能见外，知道吗？
长嬴还行，以前还觉得你太不稳重，可自从结婚以后，你这性格改了不少……”
……
“爸，妈睡下了？”周沅澧过来扶了周秉昆一把。
“嗯，沅澧，我也困了，你们不必守着了。”
等孩子们出去以后，周秉昆拿出一张遗嘱，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