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风高浪急,日子又枯燥乏味。
除了楚昊以及水手们,包挺韩云飞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出海,而且一次航行就超过了三十天,大部分人都感到极不习惯,近一半的人都出现了晕船的现象。
無錯書吧幸好船上有郎中,再加上姜片贴敷,总算能减轻一点晕船反应,不过,随船的那些战马就没那么幸运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批大批的战马萎靡不振,相继死去,倒是可以让船上的人时不时的改善一下伙食,不至于每天都吃海鱼。
但枯燥的日子久了,难免影响士气。
甚至就连韩云飞,柳子墨以及尔玛都感觉百无聊赖。
于是,航行了大半个月后,柳子墨以探询此次出兵海外的目的为由,向楚昊了解大和国风土人情。
楚昊也并没有拒绝,口若悬河的和他攀谈起来。
渐渐的,楚昊对大和国的描述,引起了越来越多士兵和水手们的兴趣,并且很快传遍了整支舰队。
几乎每天都有不少人聚在楚昊身边,听他讲解着即将赶到的异域——大和国的有关情况。
当然,对于这些情况,楚昊基本是基于后世他了解的信息,再辅以最近十几年来,出现在中原东海沿海的浪人们的所作所为,整理之后的汇总。
而且他也刻意要通过这些信息,向柳子墨,韩云飞,尔玛以及整支舰队所有人,传递一个强烈的信号。
那就是,此次东行大和国,最终目的就是要留地不留人!
在楚昊的描述中,即将到达的大和国,并非只是一个域外蛮夷之地,而是和中原同样物产丰富,风景优美的地方。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由无数小岛组成的蛮国,其国民之野蛮,与禽兽无异,必欲除之而后快。
为了增加说服力,楚昊特地把断了腿的宋家宝找来,当着众人的面,控诉起了浪人肆虐沿海百姓的种种恶行。
“想必大家都看到我这条断腿了吧?”
“没错,这就是被那些该死的浪人们害的!”
“不过,我还好,不管怎么说,命是保住了。”
“和我欠胡逗洲其他百姓相比,我还算是幸运的。”
“和胡逗洲以外,同样被浪人们残害的那些百姓们相比,我甚至可以说是幸福的!”
“你们知道那些浪人是如何残害我们百姓的吗?”
“他们肆意抓人,索要赎金,交不出赎金,就直接把人活生生的给锯成两半!”
“活人也就算了,可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啊!”
“因为他们听说了我们中原人敬重祖先,所以他们就会挖开坟墓,把我们祖先的骸骨带走索要赎金,简直是没有一点人性!”
“最气愤的是,他们对待我们中原妇女的恶行,简直闻所未闻哪!”
“他们抓到妇女之后,白天让她们干活织布,晚上聚而奸之,时间长了之后,又把她们聚在一起,放把火全部活生生的烧死!”
“还有,他们还会把抓到的婴儿绑到竹杆上,用开浇在婴儿的身上,就那么看着婴儿疼的啼哭不止直到活生生烫死,他们则在一旁拍手叫好!”
“要是有孕妇被抓到,那就更惨了,他们会先打赌猜测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然而剖开孕妇肚子,输的就要喝酒!”
“我记得大约八年前,有一批六七十人的浪人,冲到当时南梁的楚州一带,最终甚至深入到了庐州,足足肆虐了近三个月时间,死在他们手上的百姓近五千人,其罪行之深重,简直太可怕了!”
说到这里,宋家宝不禁抹起了眼泪。
周围倾听的将士们更是对浪人行径破口大骂,表达了强烈的愤慨。
楚昊见状,适时开口道,“你们也听到了家宝哥刚才的描述,你们认为,大和国那些浪人值得原谅吗?”
“不能原谅!”
“我们能放过他们吗?”
“不能!不能!不能!”
“没错!”楚昊挥舞着手臂喝道,“我们没有理由原谅那些恶人,更没有资格替死去的百姓们原谅他们!”
“所以,他们必须去死!”
“所以,除恶务尽,大和国也根本没法有存在在这个世上的必要!”
正处于愤怒中的将士们纷纷附和,高举手臂发出愤怒的吼声。
唯有柳子墨,韩云飞和尔玛三人,此时却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们听出了楚昊这番话的意图所在。
沉默许久之后,柳子墨首先开口:“太子殿下,依你所说,大和国物产丰富,但毕竟是别国的土地,我中原乃礼仪之邦,岂能因为觊觎他人的财物而妄动干戈?即便是那些浪人恶行昭昭,但大和国其他百姓未必都是那样啊。”
尔玛随即低头语道,“即便要侵占别国,也不必动不动就灭族,甚至连老人孩子和妇女都不放过吧?”
楚昊闻言眉头微锁。
连续几天以来,他通过介绍大和国的基本情况,就是为了向他们灌输大和国民必须灭族的思想,可现在看来,成效似乎不大。
柳子墨说那番话,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和他在覆釜书院处理的那些文人书生一样,柳子墨骨子里也有酸腐文人的那种固有思想。
他们的思想局限于中原那片天地,天真的认为天下大同,和尹大儒的理解是一个意思,根本不知道中原之外的世界有多大,有多么残酷,更不理解除中原以外的世界,是崇尚残酷的丛林法则的。
如果真像柳子墨固守的思想那样,将来势必要被其他崛起的种族所欺压奴役!
至于尔玛,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是联想到了突厥一族的下场,才出言讥讽表达心中的怨恨的。
或许在她眼里,楚昊就是个十足的刽子手一般,残暴不仁!
当然,楚昊也没指望短期内能改变自己在她心中的印象。
不过,如果不能说通柳子墨的想法,那么,即便到了大和国,他要达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恐怕也没那么简单啊。
想到这里,楚昊整理了下思绪,尽力耐心解释道,“柳大人,你以前是南梁首辅,应该非常清楚那些浪人为祸沿海百姓的具体情况。”
“那些世代居住在沿海的中原百姓们何罪之有?为什么会受到那些浪人的残忍迫害?”
“十几年来,你又听说哪个浪人在南梁做过什么好事?”
“甚至如覆釜书院的那个池边久四郎,当初匿名来到中原开办书院,还得到了当地大儒文人的支持,结果他们都做了什么?”
“他们私自绘刻我中原军事地形图,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为了加强中原与大和国之间的和平交流吗?”
“难道不是为了有一天强大之后,靠着那些军事地形图对我中原大举入侵吗?”
“真要等到了那一天,我中原百姓的下场又会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一番话说的柳子墨眉头锁的更厉害了,小声嘀咕道,“没有发生的事,仅靠猜测就妄动干戈,老夫始终沉得不妥……”
楚昊闻言冷笑,“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柳大人是文人,信奉的圣人言,有教无类,天下大同,但本宫不同。”
“本宫认为,这就和带兵打仗一样,一味的被动防守,始终是下策。”
“要等到敌人先动手,我才反抗,似乎才是代表了正义,根本就是大错特错。”
“只有强力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只有将威胁灭杀在萌芽状态,才能避免自身受到死亡的威胁!”
“哪怕因此而让本宫背上万世骂名,本宫也要将可能的危害,斩草除根!”
韩云飞听出了楚昊语气中的决绝,不免忧心忡忡道,“殿下三思,还是不要太过冲动为好,我倒是认为,柳大人和尔玛姑娘说的很有道理。”
“你让咱们的将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斩杀如没人性的浪人们没有问题,可若让他们产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甚至连老人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恐怕咱们的将士们根本下不去手啊!”
“世事无绝对,大和国有可恶的浪人,但你就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好人吗?”
“为了消除所谓的后患,真的要无差别的将整个大和国灭族吗?”
韩云飞说完,周围同样竖起耳朵倾听的将士们连连点头,楚昊见状,眉头一拧,陷入了深思。
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些人不像他一样,没有经历过后世那种差点被人灭族的祸患,当然可发这样理直气壮的相劝了。
但他不行!
既然重活一世,又有了可以避免后世那样的沉重灾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哪怕因此而背上万世骂名又如何!
只是,看着韩云飞以及诸将士的神态,楚昊由衷的感觉到此行的艰难。
要让这些人认同他的理念,恐怕很难很难,甚至几乎没有可能。
没看到就连三舅舅韩云飞都表达了与他不同的立场了吗?
由此可以想见,其他将士应该也差不多。
而此行要想达到他的目标,仅靠他一人,根本行不通!
哪怕他武力值再强,也不可能做到,必须要靠这两千人共同协助才行。
可如果不能统一众人的思想,此行必定困难重重。
当然,即便再困难,他也绝不会改变初衷,只是,要实现最初的目标,计划倒是可以适当的改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