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见今早的夏义舒很是反常,心里放心不下,便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夏夏,你鞋子没穿,当心硌脚!”
她看见夏义舒光着脚,她叹了口气,又折回去,到床边把她的鞋子提出来。
翡翠提着夏义舒的鞋子在后面追,“夏夏,你等等我,先把鞋子穿上!”
夏义舒见翡翠从后面追来,心中的恐惧感暴涨,跑得更卖力了。
她甚至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只知道前几秒钟的自已很惨,分分钟就要丢掉小命的惨。
她甚至还能回忆起自已的腹部被刺穿,血液一滴一滴往下流的模样;被铁链束缚住,一条接着一条毒蛇往自已身上爬的场景。
一想到这里,她便头皮发麻。
总之,这次她一定不能被翡翠抓住!
说不定还是陆瑾假扮的。
翡翠跑得气喘吁吁,她用手背轻轻擦拂额头上的细汗,“夏夏怎么回事,怎么听见我的声音之后跑得更快了?”
不行,一定得追上她!不然她地脚该磨破皮了。
于是翡翠也加快了脚步。
夏义舒边跑边回头,看见翡翠距离自已越来越近,她的心跳变得慌乱,的手脚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
如同一只逃命的猎物被捕猎者逼到了死胡同。
她更加卖力地挥动双臂,迈开双腿,可四肢却不听使唤,反应变得异常迟钝。
最后,她被自已的双腿绊倒在地上,手心蹭破了好大一块皮。
她记得,上一次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被拖行了一路,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悲剧。
所以,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
后面的翡翠看见夏义舒摔倒了,心中担忧,想快点过去将她扶起。
当夏义舒用余光瞥见翡翠的手朝自已伸过来的时候,她来不及起身,只是迅速在地上打滚。
因为就在前面不到两米处,是顾岳州的书房。
她眼下没有别的选择,那是目前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她迅速朝顾岳州书房的方向滚过去,在滚动的过程中迅速借力从地上爬起,从身体将书房门撞开。
她一跑进顾岳州的书房,便迅速关上门,大口喘着粗气,背靠着门,用自已的身体将门抵住。
翡翠本想将夏义舒扶起,可她却打了滚,快速地跑进了顾将军的书房。
那一套动作衔接流畅,如行云流水,她直接看呆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翡翠疑惑地挠了挠后脑勺,夏夏这是怎么了?
她跟着夏义舒来到顾岳州书房门前,轻轻敲门,“夏夏,你的鞋子没穿,快开门,把鞋子穿上啊。”
夏义舒用身体死死抵住门,浑身颤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不能让翡翠进来。
听见了夏义舒闹出的动静,顾岳州即刻放下了手中的军书,拄着拐杖朝她走来。
眼前的夏义舒没穿外衣,披头散发,光着脚出现在自已书房,浑身颤抖,脸上也是极度慌张的神情。
像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让自已的声音尽量显得柔和,“你这是怎么了?”
此时翡翠依旧用手轻轻拍打着门,在门外喊着夏义舒。
顾岳州抬眼看着夏义舒,“翡翠在叫你呢,你不打算让她进来吗?”
夏义舒一个劲地摇头。
一看到看到顾岳州的脸,听见了他的声音,她终于绷不住自已的情绪,眼泪哇地流了出来。
就像是在受尽苦难,以为自已无法存活下去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人,那个人用关切的语气询问自已怎么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最容易情绪失控。
夏义舒正是如此。
此时的顾岳州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伸出手攥住顾岳州的衣角,声音哽咽,“不要让她进来。”
顾岳州温柔地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好,不进来。”
他对门外的翡翠道:“翡翠,你先回去吧,让她在我这待会儿。”
“是,顾将军。”
待翡翠离去,夏义舒趴在门上听门外的声音,确定翡翠真的走了之后,她终于放声大哭。
顾岳州没有说话,没有打扰夏义舒的情绪。
他默默把手中的拐杖扔到一边,想将夏义舒抱到书桌旁边的榻上。
他触碰到夏义舒时,她在他的怀中拼命挣扎,边哭嘴里边大喊着:“不要!快放开我!”
顾岳州声音柔和,“别怕,别怕,没事了。”
见顾岳州没有对自已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夏义舒便放弃了挣扎。
顾岳州把她轻轻放到榻上,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
终于,夏义舒的哭声变小了,她将自已抱成一团,依旧抽泣,“我刚刚做梦了……梦见陆瑾把我抓起来了…他还用剑捅我…好痛……”
“陆瑾变成翡翠的样子……他骗我……他把我抓到一个黑山洞里……好黑……我好害怕……”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一起床便看见了翡翠……和我梦中一模一样……”
顾岳州轻轻拍了拍夏义舒的背,“没事了,这不是梦,现在很安全。”
夏义舒满眼泪花,她抬头看着顾岳州的眼睛,“真的吗?”
顾岳州柔声道:“真的。”
夏义舒用力掐了一下自已的胳膊,好痛!
可是在梦里,陆瑾用剑捅她的时候,也是痛的!
她甚至不确定,眼前的这个顾岳州到底是不是真的顾岳州。
她朝顾岳州凑近,用手拽住他的脖子,仔细察看他脸上是否有面具的痕迹。
以防万一,她还特意用手摸了摸他的脸,用手指用力抠了一下,是真的脸,不是面具。
顾岳州没有反抗,任由夏义舒在他脸上摸了又摸,扣了又扣。
见她停下了动作,顾岳州轻笑,“这下放心了吧,你不是在做梦。”
夏义舒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嗯。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有点失态,打扰到你了。”
顾岳州一瘸一拐地从身后不远处的柜子里拿来纱布和药。
他一边用手帕擦净夏义舒脚上的灰土,一边道:“陆瑾是冲我来的。若不是昨晚遇到了陆瑾,你也不会受惊做噩梦,归根到底还是我连累的你。”
将她的伤口清理干净,顾岳州打开药罐,“我要给你上药了,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嗯。”
其实那并不是多严重的伤口,根本用不上药,过两天就好了。
顾岳州的动作很轻,药涂在伤口上凉凉的,并没有很痛。
可是不知为何,夏义舒的眼泪在此时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眼泪滴在了顾岳州的手上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夏义舒,柔声道:“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拿我那我再轻点。”
夏义舒摇摇头,声音中带着哭过的沙哑,“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疼。只是突然有人对我如此照顾,心里很感动。”
她补充道:“要是我爹娘见到我刚刚的模样,肯定二话不说就给我两个耳光,然后大骂‘大早上的发什么颠!还不快去穿好衣服和鞋子!一天天地,净给我丢脸!’”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在我爹娘眼中,只要手脚没断,那都不算什么伤,从来没有人会给我的小伤口上药……”
她带着抽泣,自嘲地笑了笑,“也正是这样,才有了皮糙肉厚的我。”
夏义舒说的爹娘,并不是原主的父母 而是自已的父母。
还记得她小时候骑自行车回家,为了避让突然横穿马路的小孩,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自行车坏了,两个膝盖和手臂都擦伤了,很大的伤口。
回到家,父亲看见被摔坏的自行车,二话不说给了他重重两耳光。
她委屈地说道,“爸爸,我的膝盖和手臂好痛。”
父亲随意瞥了一眼,冷声道:“断了吗?”
“没有。”
“没断就不用管!伤口自已会好!”
晚餐,母亲并没有准备她的碗筷,“叫你如此莽撞,还吃什么饭!多饿几餐才会长记性!”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一味的指责她,让她感到窒息。
顾岳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将她的思绪拉回。
“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你,竟是这样长大的。”
夏义舒叹了口气,“那只是为了生存被迫练出来的保护罩罢了。在真正难过无助的时候,我比一般人更脆弱。”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在我面前,你可以一直做那个脆弱的自已。”
听到顾岳州的这句话,夏义舒的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在此时又倾泄而下。
無錯書吧“你的手也擦伤了,我帮你清理一下。”
“喔。”
夏义舒乖乖地将手伸了过去,她感觉此时的顾岳州在闪闪发光。
她似乎有点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