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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孟子曾经说过

两个世界的人都惊呆了,这样的问题,竟然出自一位亲王的口中。

他怎么敢的啊!

自古以来,宗室不论贤能与否,都能加官进爵。

从武王伐纣后,分封诸侯算起。虽然是为了封建亲戚,以藩屏周,但也是为了赏赐功臣,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分给了姬氏子孙,毕竟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所以才能以宗法治理天下。

而后的汉朝也是不论是否有治国之能,在天下分封诸王。

而后的魏晋南北朝、隋唐两宋,也都是如此。

皇帝辛辛苦苦打天下,建立一个王朝,自然要分得最大的一份蛋糕。

而宗室与勋贵,皆由祖宗功德福荫,若其后世子孙,肆意妄为,败坏门庭,自然也会遭受惩罚。

这其实也是不单是儒家,自春秋以来的诸子百家全部赞同这种观点。

这种在所有人看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被一位藩王提出了质疑。

【旧大明朱高炽:“孟子曰,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

虽然天下宗室不事劳动,后来也被我父皇削减了护卫,守土之责交给各地都指挥使司。

但孟子也说过,爱有差等,为人君者先优待子孙,后优待他人,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旧大明朱元璋:“孟老夫子这几句话还是说的有道理。像什么“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之类的话,还是有待商榷的”】

传言洪武五年,朱元璋将孟子移出孔庙,但此事却并非因为朱元璋讨厌孟子。

而是因为孟子的地位提高是从宋朝才开始的。

唐朝之时孟子的地位和诸子无异,直到韩愈著书《原道》后,把孟子列为先秦儒家中唯一继承孔子“道统”的人物,孟子在儒学内部的地位才开始逐渐上升。

北宋元丰六年,孟子被宋神宗封为“邹国公”,第二年才被批准配享孔庙,与其他孔子亲传弟子并列。

南宋,朱熹将《孟子》列入四书之后,孟子的地位方才超越了其他儒家宗师,成为孔子之下名副其实的第二人。

直到元朝才被封为“邹国亚圣公”。

而明朝礼制沿袭唐朝,而且将孟子移出孔庙后的第二年,朱元璋又下令“孟子配享如故”,将他移了回来。

但是在洪武二十七年,朱元璋确实下诏,命刘三吾等人重新修订了《孟子》。

将其中“闻诛一夫纣也,未闻弑君也”、“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等影响君主专制的话语删去,修成《孟子节文》。

不过联系历史上的时间,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皇太子朱标薨逝。

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诛杀蓝玉一党。

很明显,朱元璋删减《孟子》的动机和清洗蓝玉一派的动机是一样的。

都是为了帮助他孙子坐稳皇位。

而且,他把《孟子》删减掉,朱允炆不就可以将它恢复了吗?

这种收买人心,又不费力气的事,朱允炆和他的那群名士竟然没想到。

结果被朱棣拿来收买人心了。

【旧大明朱棣:“孟子所言还是很值得学习的,江山社稷与万民福祉自然重于君主。朕治理国家二十余年,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懈怠!”】

他当然喜欢孟子了,“闻诛一夫纣也,未闻弑君也”、“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君有大过则谏,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这些话不就很好地解释他的造反行为。

不过,更深层次的原因他还是说不出口。

在《孟子·万章上》中,孟子与弟子万章曾有过一番关于尧禅让于舜的讨论。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有诸?”

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

“然则舜有天下也,孰与之?”

曰:“天与之。”

“天与之者,谆谆然命之乎?”

曰:“否。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曰:“以行与事示之者,如之何?”

曰:“天子能荐人于天,不能使天与之天下。诸侯能荐人于天子,不能使天子与之诸侯。大夫能荐人于诸侯,不能使诸侯与之大夫。昔者,尧荐舜于天而天受之,暴之于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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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言,以行与事示之而已矣。”这便是他内心深处的写照。

天下非天子之天下,天下之权在于天道。

只要他的所做所为符合天道,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天子!

所以他登基称帝之后,不敢有丝毫懈怠,把精力全部用在治理国家上。

修永乐大典,开拓运河,经略西南,扫除倭患,重建丝路,开设奴儿干都司……

征蒙古,尘清漠北;下西洋,万国来朝!

用事实证明了,他是一个远超于朱允炆的天子。

……

旧大明,顺天府的一处茶楼中。

二楼雅间,几位年轻人围坐于此。

他们都是去年戊辰科及第的进士。

端坐主位的是状元彭时,左手位是榜眼陈鉴。

右手位是本场最帅的男人,探花岳正。

其下首是庶吉士刘吉和王恕。

彭时率先发言,说道:“仁宗所言不差,宗室虽然耗费甚丰,但孟子曰‘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为君者更应该推己及人。

君主若是连自己的亲族都不厚待,又会怎样对待天下人?”

刘吉附和道:“是极,大学有言:‘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家齐而后国治,’,

这宗室便是天子之家。

治家之道一曰礼,二曰仁。

若是各地藩王恪守君臣本分,享受厚待也是应有之义。”

陈鉴开口说道:“以天下之财,赏天下之功,以民资赐名爵,这是历朝历代皆有之事。

太祖奉天伐无道,自然可享天下。”

刘吉附和道:“是极,是极,太祖以天纵之资,起自田里,遂成大业。

是时元政祸乱,豪杰并起,窃据称尊,连数城邑,皆恣为残虐,糜弊生民,天下大乱极矣。

太祖为众所推戴,十余年间,荡涤群雄,戡定祸乱,平一天下,建混一之功。实乃天命所归也。”

他将明实录中对太祖朱元璋的评价复述了一遍。

刘吉其人富于玩弄权术,善于见风使舵和自我伪装。

他为官四十年间,虽经常被科道官所弹劾,却又能做到一直不失官位,甚至继续升迁,直至内阁首辅,倒是弹劾他的人被贬官。被时人称为“刘棉花”。

就像未来他进入内阁后,从未提出自己的见解,却又在其他大臣的奏章后署名一样。

他现在做的就是同样的事,为的就是交好未来的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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