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厂里的工人很辛苦，食堂里的饭菜缺少油水，但是后勤这边也已经尽力的跟兄弟单位协调了，他不是一个家庭，只需要三五个人吃饭，是一个上万人的大厂，国家的指标每个月就那么多，你要看到，比起其他的那些小厂已经好多了。”
李新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对于反映问题的人，他能够解释这么多已经够了。
“李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了李新民的话，张旭也知道他是想岔了，连忙的说道。
“我是想问问，他们厂里面还需不需要肉蛋这些东西？”
“厂里当然需要了，你问这些干什么，你还能弄到肉蛋？”
知道自己想岔了的李新民又嘿嘿一笑，同时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我有一个朋友，能弄到一些养殖场计划外的东西，我想如果咱们厂需要的话，我就看看能不能弄来。”
张旭当然不会直接说自己有好东西，而是绕了一个弯试探性的问。
“这是好事啊，厂里面当然需要，可以让他直接送到后勤这边，我安排人给他算账接收。”
李新民并不认为张旭能弄来太多的肉蛋，不过能弄来几斤肉，几十个鸡蛋也是不错的，就算给点高价也没问题。
“李厂长，他那里的东西有点多，而且还能长期供应。”
“有点多？那有多少？而且你说的这个长期是多长时间？”
听到张旭说能长期供应，李新民才稍微的感了些兴趣。
“年前的话大约能供应十万枚鸡蛋，肉的话年前还能供应两次，每次能够有200只活鸡和200只野兔。”
张旭心里面早就计算好了，现在他空间里面每天可是能产出6000枚鸡蛋，十万枚鸡蛋也就是十几天的事，至于这些活鸡和野兔，现在已经成了规模，空间里面补充起来都是很快。
“你说多少？”
这一次李新民可就不淡定了，脸上充满了惊讶，整个人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
“年前能有十万枚鸡蛋，还能供应两次活鸡和活兔，加起来能有400只鸡和400只野兔，而且这些鸡和兔子的重量基本上都能达到七斤以上。”
张旭又连忙重复了一遍，这一个大厂长也会这样的失态，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真的有那么多？怎么……，都能弄来吗？”
李新民真的有些失态，差点要问出是怎么弄出来的，不过他反应也很快，到了他这个级别也能快速的稳定心绪。
“应该是没有问题，那边也是急着出手，他们当地不好出手，也没有一次性能吃下这些东西的单位，如果弄到黑市上的话目标太大，而且时间拉锯也太长。”
张旭点了点头，能有这么多东西的地方，当然不是那些小型的养殖场，他也必须得找出一个由头。
“那价格怎么样？”
看到张旭点头，李新民努力的平复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似平淡。
而且他也从张旭口中猜到，这些东西应该不是四九城出产的，起码也得是下面那些郊县的，甚至是有可能是旁边冀省的。
“平时他们出基本就是黑市的价格，不过现在数量多，会比黑市上便宜一些，至于价格到底多少？，如果咱们厂真需要的话，我就去问问。”
有些事情是不能一口气答出来的，既然有了设定，就要把这个设定圆满。
“需要，怎么会不需要？那你尽快去问问价格，到底多少？合适的话，我们全部吃掉。”
那可是十万枚鸡蛋，还有400只鸡，400只野兔，计划经济时代，厂里面这半年也没供应这么多，所以不管多少钱，他是都不会让出去的。
哪怕就是比黑市的价格高点也没有问题，现在这些东西放到黑市里面，可是有价无市。
几十上百个鸡蛋，或者是几只鸡几只兔子，也许好解决，那些对于一个万人大厂来说就是杯水车薪，这么大的批量根本也弄不出来。
而且有了这样一批物资，李新民的脑海里甚至快速的转动，能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政治好处。
物资短缺，可不仅仅是轧钢厂。
“那行，我下午请假去问问，晚上您在不在家？那边有了消息，我去详细的给您说。”
张旭提到了要去李新民家里，有些事情在办公室里也是很不方便的。
“晚上我在家，来就行，而且你也不用请假，我给调度打个电话，给你批个外出的单子，如果需要用车的话也可以开车去。”
李副厂长当然知道张旭是什么意思，而且他也并没有问张旭知不知道他家在什么地方，如果连这个能力都没有的话，那也就不用合作了。
……
张旭拿了条子从厂办出来，直接就看到了蹲在行政楼旁边走廊的三个人。
看他们的样子，明显是在等自己的，张旭连忙快步的迎了过去。
虽然走廊下面能躲避外面的雪，但是那嗖嗖的小风也是让人受不了的，三个人身上带着补丁的大袄裹得紧紧的。
“韩书记、四楞、憨子厂办给安排好宿舍没有？”
看到张旭走了过来，三个人也站起身，四楞甚至吸了一下，冻的快要流出来的清鼻涕。
“给他们两个已经办好了，还是宿舍楼，一个屋里面住四个人。”
韩书记看着张旭道。
“那行，咱们也别在这儿呆着了，这也到中午了，我请你们下馆子。”
张旭看着三个人冻的不轻，也正好到饭点了，便又道。
“唉，张哥，那不用，花那个钱干什么？在食堂里面稍微吃点就行，我很少听说你们这个食堂大师傅的手艺不错。”
听到张旭说要请客下馆子，四楞也连忙的说道。
他们来城里也有几天了，对于城里的吃住可是有了很深了解，动不动花的钱，他们在村里好几个月都得白干，这要下馆子就更不用说了。
“你们都要在这里上班了，什么时候在食堂吃不行？当初我不是说了，你们但凡来四九城找我，我绝对带你们吃顿好的。而且那天你们去我家，我也是赶巧了不在，要不然这顿饭我早就请你们了。”
说着话，张旭还看向了韩书记。
“而且韩书记，我们当时去你们村的时候，你可没啥好酒好菜的招呼我们，您来了，我要是带您去吃食堂，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在后面戳我脊梁骨呢。”
虽然下的是小雪，但是经过了一上午，房屋和地面上还是包裹了一层素白。
这时候的冬天是真的冷，跺着脚哈着白气也会感觉那丝丝的凉意，透过身上的棉袄往身子里面钻。
四九城人喜欢吃羊肉，东来顺的涮羊肉，烤肉季的烤羊肉，白魁的烧羊肉，月盛斋的酱羊肉，这可是四九城的四大羊，除了这些还有白水羊头，羊杂汤，炖羊肉等等。
张旭带着三人到的就是厂子旁边不远的一个胡同，这是一家羊杂汤店，幌子上挂着马家的字号，称应该是公私合营老马羊杂汤馆。
别看这家店小，而且深藏在胡同里面，但越是这样专门做街坊生意的小店越能给人带来惊喜，这个年代在这种地方能开下来，要不然就是量，要不然就是味。
要是羊肉羊杂管量的话，这小店还真撑不起来，就是上面一个月分配的配给也没这么多。
明显这里就是味儿，大头带了张旭来过一次之后，他就念念不忘，虽然空间里面羊肉也不少，但是还真做不出这个味儿。
無錯書吧他已经到了饭头，但是店里的人并不多，外边那间屋有几个喝羊杂汤的，泡汤的大部分都是窝头，有条件稍微好的会要一个烧饼。
“几位同志，里面请，里面有座。”
老马看到几个人进来，连忙的站起身招呼，可不像那些大饭馆服务员的不冷不淡。
这种店虽然说是公私合营，但其实也就是个夫妻店，老马两口子操持着店里的一切，至于公方的经理也是兼任着好几个店的，几个月只来看几趟，到月底查查账。
“给我们四个人一人来碗羊杂汤，再炖上一份羊肉，如果有羊头肉的话就给炒上一盘，烧饼的话，先来八个，再打一斤二锅头。”
张旭直接的点菜。
“哎呀娘嘞，真香呀。”
刚坐下，憨子就不由得发出感慨。
一小店的门，那种浓郁的羊杂汤的香味便充斥在里面，引得韩书记他们几个人不由得猛吸了几下，特别是憨子和四楞，两个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眼珠子直盯盯的往人家的碗里瞧着。
不多会儿，四碗羊杂汤就上来了，小暖炉旁边还咕嘟咕嘟的炖着一小锅的羊肉，大料配合着羊肉里面汤底的翻滚，那香味就不用说了，一层的羊油在上面滚动着。
“韩书记，酒就要了一斤，咱俩稍微喝点暖暖身子，他们两个下午还得去保卫科报道，酒就不让他们喝了。”
张旭可是很清楚，这韩书记可是海量，平常这一斤酒也就是打打底，要喝过瘾得奔到两三斤了。
一斤散打的二锅头也端了上来，一起上来的，还有一个二两的酒瓶和装了一半热水的搪瓷缸子。
张旭把二锅头倒到了那个二两的酒瓶里面，然后放到了热水的搪瓷缸子里温着。
“对，他们两个就不让喝了，喝酒误事，这满身酒气去报道也不会给领导留下什么好印象。”
韩书记点了点头。
对于不让喝酒，四愣和憨子两个人倒是没有太在意，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目光都被自己面前滚热的羊杂汤，还有旁边炖着的那一小锅羊肉给吸引了。
这满碗的肠肝肺头，还有那翻滚着的热汤里时不时冒出的大块羊肉，就算他们经常进山打猎，也不算太缺肉，但是也没有这样的吃过。
特别是那一份辣椒爆炒的羊头肉上来之后，那是真顶呀，过年也没有这样丰盛。
“那咱们有什么话吃饱喝足再说，也不用给我省着，不够了咱们再要。”
看到四愣和憨子两个人直勾勾的样子，张旭也不再说什么客气话，大冬天的这一碗羊杂汤，炖个羊肉，再加上那个辣炒，确实诱惑人。
就算是表面看着比较矜持的韩书记，张旭也发现了他喉间几次不由自主的蠕动。
“够了够了，怎么会不够，这么多？已经很破费了。”
韩书记说着话也不顾那羊杂汤的滚烫，直接喝了一口，这一口热汤下去，从喉咙一直到胃里都暖洋洋的。
大半个小时之后，几个人打着饱嗝坐在那里，这风卷残云的一顿是真顶呀，桌面上那是只剩下盘子和碗。
炉子上的小锅早就端下来了，里面炖的羊肉连汤底都没有剩。
那一盘子辣炒羊头肉是最早消灭干净的，夹在洒满芝麻的烧饼中，烧饼的酥脆，芝麻的香气，还有羊肉的细嫩，再加上那一股麻辣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人忍不住越来越大口。
韩家村的三个人，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两碗羊杂汤，四个烧饼，夸张的还是憨子，那一小锅炖羊肉，大家把肉吃完之后，剩下的汤都让他端起砂锅喝了个干干净净。
“哎呀，好久没有吃的这么舒坦了，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吃这么多肉菜。”
韩书记的脸有些微红，一斤的二锅头，他自己得喝了七两多，除了脸色红点，摘掉帽子后头发上冒起点点白气，其他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话说靠山吃山，虽然他们村子平时民兵队打猎也弄到不少猎物，如果他们打猎的人敞开的吃也是能来顿狠的。
但是村子里面那么多人，不能只满足几个人的口腹之欲，这些猎物还要换一些村里的生活必需品，甚至是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还要换一些粮食，基本都不舍得吃，也是前两年，只要有点东西都要换成粮食，就这还有勒紧裤腰带才熬得过来。
只有村里面的那些半大孩子，在贴近村子的地方下些套子，捕捉一些山里野兔啥的可以给家里打打牙祭。
“我这辈子也是第一次吃这么多肉。”
四楞舒坦的也揉着自己的肚子，头微微的扬着，生怕一低头，肚子里的东西会随着打嗝喷出来。
“看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这么大了，往后还要成为城里人了，做事情一定要谨慎和稳重，特别是你这个职业，平时一定要冷静，还不能冲动。”
魏书记直接打了四愣的头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
“爹，你也说我那么大了，往后能不能不打我的头。”
四楞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满的对着韩书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