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吃过了。”
张旭直接摇了摇头，他甚至走到了严盾的面前坐下，从自己的挎包里面掏出来了一个茶叶蛋递了过去。
“早晨起来你弟妹给的，尝尝怎么样。”
“那我不客气了。”
严盾也没有客气，直接接过了茶叶蛋在桌子上磕了两下，快速的扒掉了外面的碎皮，咬了一口。
“还别说这茶叶蛋的味道还真不错，弟妹这手艺可以啊。”
“这东西只要舍得放茶叶和大料，再加上一点糖，味道都差不了。”
张旭嘿嘿的一笑。
“今天下这么大的雨，弟妹那边没事吧？没让她去上班吧？”
“她在家呢，没让她去，家里的屋子也是上一年翻盖的，也没什么问题。”
“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了，突然下这么大一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这城里面稍微好点，城外的老百姓们可都遭殃了。”
严盾三两口子把鸡蛋吃完，说着话，目光还向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
“怎么？城外很严重吗？”
“不是很，是特别严重。这一场暴雨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这雨量还有风势几十年来所未有的，很多下面的公社，特别是一些偏远的大队，根本就是准备不足，完全没有应对这方面的经验。”
严盾喝了口水，冲了下嘴里的食物。
“据厂长去区里开会听到的消息，截止到中午的时候，咱们区倒塌房屋差不多有一千多间，危房也有四千多间，漏水的公屋大约有三万多间。咱们这里还算是好的，崇文那边受灾更厉害，几乎是咱们这里的一倍。而外面的郊县，因为雨水是从房山那边来的，受灾最严重，很多都被齐头水给阻断了，山里面到处都是肆虐洪水，很多山头都被削去了大片，一些山里的村子都失联了，他们基本上是全县动员在疏散老百姓，防卫队那边都已经过去了。”
齐头水就是泥石流，普通的老百姓还没有什么泥石流的概念，基本上都把这个与它们的形状称作齐头水或者灾害过后地面的样子称为龙扒。
“居然这么厉害。”
听到严盾说的这个数据，张旭也十分的惊讶。
他说的这个数据，可是仅仅只是东城区这边，而且房屋设施修建的也是最好的地方，整四九城的13区四县如果加起来的话，特别是那些郊县地区，说不定会有多少？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初期的统计，现在雨还在下着，一点也没有停下的意思，究竟会怎么样还都是个未知，光是我得到的消息，今天整个城里上百家工厂都停止了生产，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损失，特别是那些城外的农田，这刚刚好了一些，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前几年的自然灾害，可是给严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刚刚有些回转，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一季的粮食会什么样，大家心里都没谱，绝对又会产生一阵的恐慌。
“这次的灾害应该是局部性质，不会像前几年那样波及全国，应该不会再出现几年前那样的事情了，顶多是蔬菜上面可能会有些波动。”
张旭可是很清楚，像是前几年那种特殊时期，已经不会再有了，虽然全民温饱还需要几十年的努力，但是大片饥荒已经不会再次出现。
哪怕这一次四九城附近的粮食欠产，但也可以从其他的地区调拨，完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但蔬菜的话就不一定了，四九城内居民的蔬菜基本上还是仰仗周边的县区，这一次这么大的雨水，很多蔬菜都会被浸泡在地内。
虽然也可以从外地调拨，但是菜品远远无法像粮食那样的储存，所以只能调拨来一些耐储存的，其他的菜价一定会飙升。
“但愿吧。”
严盾把最后的两口菜扒到嘴里，顺便把铝饭盒一盖，说道。
“对了严哥，有个东西给你看一下。”
看到严盾吃完饭了，张旭也就打开了自己身上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了被毛巾裹了好几层的东西。
“什么好东西呀，还用毛巾裹着。”
严盾对张旭拿出来的东西十分好奇，看着他在那里一层层的打开，这可是裹了好几条毛巾里面东西的价值一定不菲。
“你看看就知道了。”
张旭只是把最外面两三层的毛巾打开，剩下的直接推了过去，他可是刚泡了温泉，洗了澡不愿意再碰触里面的东西。
“啥玩意儿呀，这么神秘？”
严盾不疑有异，反而觉得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触手便继续张旭刚才的工作。
不过没扒开两层，他就闻到了那种浓重的臭味，他的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种味道好像是把他心底深埋的一些东西都唤醒了出来，对于他一个上过战场，又从事过多年刑侦的人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那是一种尸臭味儿，而且应该是腐烂了很长时间之后残留的尸臭味。
“这是在哪弄的？”
严盾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特别是当他打开了最里面的一层毛巾，看到里面包裹着的破布和一个工作证的时候，他可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衣服的材质，像是厂里的工装，而那个工作证则跟厂里工作证的样式一模一样。
说着话，严盾甚至站起身，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副劳保手套戴上。
然后他又走回来，小心翼翼的拨开那些布料，拿起了那个工作证。
“你也知道我家包子，这是它昨天抓老鼠的时候从一个老鼠洞里叼回来的，当时这玩意儿可熏死我了，还让他带我去看了一下老鼠洞的位置，就是在我隔壁院子邻居家的厨房里。”
张旭早就想好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来历了，反正里面是真真假假，而且包子也有叼东西回来的前科，上一次它叼回来的钱包，可是在里面发现了厂里的提货单，也立过一次大功了。
“竟然是他？这衣服也是他的了？”
严盾打开了手里的工作证，虽然里面的很多字迹因为潮湿已经被晕染或者花了，但是那张照片还是能依稀看到人的模样。
“你认识？”
“你看看这个。”
严盾并没有立即回答张旭的话，而是站起身来走到了他办公桌后面的柜子那儿。
他拿钥匙打开了其中一个柜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又走回到桌前，从文件袋里面抽出了一叠资料，最上面的一张赫然是一张工人的黑白照片。
“同一个人。”
张旭直接把头凑过去，看到两张照片，虽然一张清晰，一张已经有些脱色，但依然看到两张照片是同样的一个底板，上面的也是同一个人。
“这是炼钢车间的卢铁，失踪了很长时间了，也是508案件的重要嫌疑人，我们也正在全国通缉他，没想到这家伙可能已经死了。”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在雨夜杀死那个个什么妹的特务？”
张旭想起来了上次包子叼回家的那个钱包，上次严盾他们可是分析钱包的主人就是因为里面的特种钢单据，而被人灭口杀死的。
“那个女的叫宋亚妹，跟这个卢铁是同乡，据厂里人说两个人的关系也不一般，当时宋亚妹死亡，卢铁失踪，再加上许大茂的口供，说是一男一女发生了纠纷，所以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严盾稍微的解释了一下。
“从这衣服的味道上来看，这衣服的主人应该已经死了很长时间，而且这里还有卢铁的工作证，那这衣服的主人就算不是卢铁，也跟卢铁有着一定的联系。”
“你刚才说这些东西是包子在你们邻居家的厨房里衔出来的，那你清不清楚你们隔壁院子里的这个邻居是什么人？情况什么样？”
看到这两样东西，严盾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又跟508案牵扯到了一起。
“当然清楚了，而且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杂勤办的德标。”
“是他？”
严盾脑海之中，瞬间闪现出了一个走路又瘸又拐的人影。
“就是他，他也是咱们厂里的老人了，在天亮前就在咱们厂里，好像因为厂里的什么事故受了伤，所以就一直安排在杂勤科。而且因为他这伤的关系，每天也断不了药，开的工资大部分都用来治病，所以也没能娶上个媳妇，一直是一个人过。”
张旭把自己所知道的德标情况说了出来，其实这些事儿严盾只要去调查就能知道的比他还清楚。
“而且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其实在交道口医院里面，我也曾经见到过他两次。”
张旭也说了严盾查不出来的事。
“你在医院里也见过他？怎么不早说？”
“别急呀，我在医院里面见的人也多了，不能随便一个什么人都说吧，而且他每年都要吃那么多药，这厂里的人都知道，出现在医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我又没有证据，万一冤枉了人家怎么办？”
“也是。”
严盾点了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在医院里见过他？”
“第一次是许大茂住院的时候，当时我去医院里看过许大茂，临走的时候在住院处的走廊里曾经见过他一面，当时还想要给他打招呼，但是却在眨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第二次就是我发现阁楼的那一次，当时我带着邻居家的孩子给贾东旭送了饭之后，看到德标从住院楼上一瘸一拐的下来，于是我就很好奇的上楼去看看，从而就发现了那个阁楼。”
张旭把自己两次发现的经过说了一遍。
……
从严盾的办公室回到了车队，刚进了车队办公室里面就看到一群光着上身的汉子，有的人甚至只穿了个裤衩。
有几个人凑在一起下象棋，有的则是坐在那里看报纸，还有人躺在那绿色的长排凳的上面呼呼大睡。
而在车队办公室那炉子的旁边，则是扯了几条绳子，上面挂了很多湿漉漉的上衣和裤子。
“你干什么去了？这衣服都换了？”
大头看着张旭走进屋来，脱下了身上的雨衣挂在门上，里面的衣服裤子特别的干燥，也没有了泥水点，便问道。
“正巧有身衣服在保卫处的宿舍，就换上了，也正好去打听一下外面的情况。”
“那外面现在什么情况啊？其他地方也都被水淹了吗？”
無錯書吧大头继续问，屋里的众人听到了张旭的话，也都望了过来，大家也都想知道，这次大雨，四九城其他地方和厂子是什么样？
“据说是咱区里有1000多间房屋倒塌了，还有上万处住房，要么成了危房，要么就是漏水，而且这雨水不停，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哎呦，这么多房子都塌了，那有没有人受伤呀？”
“这是肯定的啦，这厂家属院就塌了三间房，都有人受伤了，别说一千间了。”
“刚才我跟着去了朝阳公社那边，咱们厂的公租房就有好几处塌了，有的直接抬着担架送到医院，满身是血。”
……
听了张旭说的话，屋里面的几个大老爷们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受伤那人是钢管车间的林雨声，虽然身上出了点血，看着挺渗人，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的腿被砸折了，需要好好的养一阵。”
“哎呦，这腿砸折了可不得了，伤筋动骨100天，这林雨声我也知道，可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他一受伤，家里可就不好过了。”
“可不是嘛，房子塌了，人还受伤了，这腿如果恢复不好的话，一不小心就变成瘸子了。”
车队里的人也有了解情况的，在那里感叹了起来。
“对呀，就像我们隔壁院的德标，当初就是一条腿断了没弄好，这么多年孤零零的连个媳妇都没有，赚到的钱一半都用来买药了，这事老王应该知道呀，他不是托你去魔都给他买什么特效药？那药是真管用的话，正好让林雨声试试，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真的是下雨就有人给送伞，张旭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探听这件事，谁知道闲聊中没几句话就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