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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偃师

青色的光芒一闪,小青鸟变作青璃,朝着李白眨眼笑笑:“小白啊小白,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义气,自己把这件事情扛下来了,不过若是我连几个凡夫俗子都应付不来,怎么做你的老板?”

青璃目光灼灼,倒是让李白愈发发窘,深深垂下头去。

青璃伸手,拍了拍李白的肩膀:“走吧小白,随我先去太平公主的住处瞧瞧。”

李白又愣住了,他倒是不怀疑青璃有这个能耐将他带出去,但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去太平公主的房中?”

“你这个呆头鹅简直笨死了,真想一爪子呼死你。”李白一抬头,看见那只黑猫踩在窗棂上,举起一只爪子猛然朝自己越过来。

李白一惊,然而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来临,青璃倒提着黑猫的尾巴尖儿,露出一脸诡谲的笑意:“你那主人按捺不住闯下的祸让我的伙计来背,你还要如此张狂么。”

黑猫少女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主儿,慌忙讨好地瞄瞄叫了几声。

青璃转而望着李白:“小白,你觉得皇后娘娘是个很好糊弄的人么?”

李白慌忙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他一个激灵,忽然发现当时事发突然,自己过于害怕,完全被贺兰敏之的说辞饶了进去,只想着自己一力扛下来免得危及他人,然而仔细一想,就算自己怀中的黑猫变成了萧淑妃,把萧美娘吓得半死,可是萧淑妃并未直接去伤害太平公主啊,即使他愿意承认,又如何能说明他便是意欲谋害太平公主之人呢?

贺兰敏之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自然深谙皇后的性情,加之他又在大理寺任职,又怎么会笨到胡乱拿个人过去敷衍二圣最为看重的案子。

除非……

青璃看着李白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大概,一字一句:“明日贺兰敏之便会向皇后娘娘禀明此事,除非……今夜太平公主再次被贼人刺杀,如此到了明日,你这被萧淑妃的魂魄操控,意欲谋害太平公主的罪名便是彻底坐实了。

李白的瞳孔猛然收缩,心头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青璃却面色不改,将一件淡青色的斗篷扔给李白,眨眼笑笑:“这件斗篷存放了几千年,难免会有些毛病,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个了。”

青璃走上前帮李白解开了绳索,亲手为他披上斗篷,朝着黑猫望了望,黑猫立刻会意,乖觉地跳进了李白宽大斗篷的帽子里。

青璃眨眼笑笑:“小白,我们走吧!”

李白又愣住了:“可是门口至少守了一百人,我怎么能出去。”

青璃眨眼笑笑:“怎么出去?当然是用腿走出去呀。”

青璃说着,又变作了那只淡青色小鸟,睁着绿豆大的眼睛望着李白。

“快走啊你这个呆子。”背后的黑猫毫不客气地嗷呜咬了李白一口,李白颈上吃痛,只能把心一横,咬咬牙推开了房门。他心里狂跳,只怕立刻就会被守门的侍卫毫不留情地赶回去,谁知他忽然发现,自己明明已经离开了到了门口,猛然一回头时,竟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站在原地。

那个“李白”竟然还会动,朝着自己笑笑,用口型无声地说:“快走啊。”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守门的侍卫惊觉,立刻涌进来,为首一个飞出一脚就把李白提了个趔趄:“想跑?老实点儿,想这么大摇大摆地闯出去?当我们这些禁军没长眼睛?”

而那个被踢了一脚的“李白”竟然连连陪笑:“军爷说笑了,小人哪儿敢跑,柴房里太热了,小人想透透气。”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守卫用刀背敲了两下,拿了一旁的绳子将”李白“五花大绑,又扔回了柴房。

那个守卫满脸厉色:“老实点儿,不准再耍什么鬼花样。”

那个“李白”竟连连赔笑:“不敢了,不敢了。”

待到真正的李白走出房门,他才向着对着窝在自己袖口里的青璃倒抽了一口冷气:“披上这件斗篷,那些守卫们就看不见我了么?”

怀里的小青鸟叽喳叫了两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还有一个我留在柴房里呢,这又是什么人?”李白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追问。

“小白,你知道偃师么?”青鸟从李白的袖口探出脑袋。

李白点点头,是《列子·汤问》中记载的那位偃师么?他是傀儡术的始祖,昔日周穆王游历天下,偃师献给周穆王的人偶不仅和常人长着一样的容貌,像常人一样能歌善舞,甚至如普通男子一样,一个劲儿地盯着周穆王的宠妃盛姬瞧。周穆王大怒,认为偃师是在用真人耍弄自己,命人当场击杀那个“人偶”,谁知它果然是用一堆皮革木料丹砂做成的。

小青鸟点点头:“偃师天纵奇才,现如今之人,纵然没有偃师那般神乎其技,但于傀儡之术上窥得几分技艺,倒也是有的。\"

偃师,傀儡,数次意图伤害太平公主的不正是傀儡之术么?莫非青璃已经发现了什么,还是这件事情其实就是她所为?李白心下愈发惶然,只能带着青璃和那只黑猫亦步亦趋往前走。

太平公主房门口的侍卫虽多,却无一能看得见李白。许是听闻了这一夜的风波,已经到了下半夜,太平公主的房中还亮着灯。

尽管知道不会有人看到自己,走近太平公主房门口,李白还是顿住了脚步,对着袖口的小青鸟面露难色:“纵然公主殿下看不见我,擅自闯入女子的闺房总归是不妥,我就在这里等吧。

“你这个呆子。”小青鸟和他帽子里的黑猫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太平公主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依稀可以听到贺兰敏之的声音。他柔声细语,卑微谦和,不住地安慰受到惊吓的太平公主,与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

“公主殿下,此事也是臣失察,一时间被那个李白所蒙蔽,现如今想来,从臣第一次吃到这个贼人做饭开始,便是他蓄谋已久有意迷惑臣好混进来,现如今险些再次伤到妹妹,臣自知有负二圣重托,待到明日将李白那贼人交给二圣,臣一定当面向二圣请罪。”

贺兰敏之的话语谦和,仿佛将自己放在了尘埃里。太平公主一向和这个表哥关系亲密,口气也甚是温和:“表哥何必这么说,我瞧着那李白也是一副老实人的模样,也没想到他和昔日的萧淑妃有什么攀扯,再者将那黑猫放进来,也是我的主意。”

二人说话间,李白忽然看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那竟是萧美娘。

萧美娘的脸上还留着遇到萧淑妃那半片残魂时震惊与害怕的神情。她一面呆愣地往前走,口中一面哭嚷着:“淑妃娘娘,您不要过来……美娘知道错了,你想要什么,你想杀了太平公主是么……美娘帮你。”

萧美娘一面往前走,一面喃喃自语,李白距离她近在咫尺,可以清晰的看到萧美娘呆滞的目光,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这时萧美娘竟然径直上前,那双纤瘦的手倏然之间长出了大约八九寸长的,坚硬如铁石一般的指甲,那坚硬的指甲转瞬之间刺穿了太平公主房间的门。

“淑妃娘娘,我帮你,杀了太平公主……我帮你,杀了太平公主……”萧美娘眼睛血红,一面直直地闯入了太平公主房中。

李白神色一凛,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也不待与青璃多说什么,他近乎是本能地冲上去,想要抱住已经疯魔了的萧美娘,可是因为他穿了这件隐身斗篷,自己仿佛已经成了一阵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微风,全然无法对萧美娘造成任何阻力。

太平公主一声惊叫,萧美娘口中一面喃喃着,一面用尖细的指甲对准了太平公主的喉咙,千钧一发之时,贺兰敏之一把推开太平公主,他避之不及,手臂上被抓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贺兰敏之顾不上手臂的伤痛,用力掐住萧美娘的咽喉,萧美娘却仿佛没有痛觉,大力挣脱了贺兰敏之的钳制,用力将他推出老远,正要再次抓向太平公主的喉咙。

李白的心急到了嗓子眼,一瞬之间他的脑海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救人要紧,他本能地狠狠抄起桌上的青铜烛台狠狠砸向了萧美娘,萧美娘尖利的指甲即将刺破太平公主喉咙的那一刹那,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李白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忽然意识到,那件隐身斗篷不知何时竟没有了功效,李白举着那把铜镜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小青鸟和那只黑猫,不知怎的也不见了踪影。

贺兰敏之不由分说,一脚将李白踹倒在地上,用脚踩住李白的胸口,居高临下地冷声一笑:“李白,你竟然狗急跳墙,死到临头了还想再次图谋不轨,操纵这个萧淑妃的族妹,再次行刺公主殿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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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咳嗽了两声,情急之下他竟一瞬理清了思绪,转而向着一旁惊魂未定的太平公主:“公主殿下明鉴,我只是一个厨子,和萧淑妃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懂什么操控傀儡之术……如果此事真是我所为,我又何必冒死来救公主殿下呢!”

太平公主的神色微微松动,眸光不自觉地望向他。

忽然,李白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贺兰敏之的脚逃脱上狠狠用力:“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么?你又是如何从厨房逃脱的?你见萧美娘刺杀公主不成,索性亲自打晕她,妄图以此来迷惑公主,你这贼人既然如此诡计多端,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干脆。”

贺兰敏之说着,一只手大力拖住李白,走向放在房中自己在案板上的佩刀,命悬一线之时,李白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顾一切地向着太平公主大吼:“公主殿下,我绝非要害你之人,若是李白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要谋害公主的贼人还会继续有所行动,公主会一直处于危险之中啊……”

李白言辞切切,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真诚,太平公主眉头紧锁,终是向着贺兰敏之开了口:“罢了,先不要杀他吧表哥,待到明日送去大明宫中,个中疑点甚多,明日交与母后亲自审问吧。”

贺兰敏之见太平公主坚持,知道她心中已然认定,张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恶狠狠地提起李白,亲手五花大绑在柱子上,让守卫退开,自己亲自看守李白,眼见四下无人,贺兰敏之望着李白的声音恶狠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不要怪本公子让那琅嬛阁中的老板娘为你陪葬!”

不知为何,与青璃一见之后,李白的心中竟然出奇的踏实,他的眼中并无惧色:“李某大好男儿,岂能被人胁迫,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然而说这话的时候,李白心中也是一阵发虚,此事天光乍破,云朵渐渐变白,经过这一宿,李白也忍不住会去想,为什么这件隐身斗篷偏偏在他闯入屋找中的时候没了功效,还有……

站在贺兰敏之的角度,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他,也是没错的吧。自己没有做过,青璃也说过此事非她所为,那到底是谁要谋害太平公主呢,难道是萧淑妃和那只黑猫少女自己的行动么?

李白胡思乱想着,倏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鼓锤之声,天光乍亮,长安城又恢复了往昔的生机。贺兰敏之朝着李白森然一笑,挥挥手,命人将李白装上早已准备好的囚车之中、

不远的地方,一只青鸟和一只小黑猫躲在暗处,青鸟向着小黑猫低语,声音里透着喜色:“认识小白这么久,难得看他有这么硬气的时候。”

黑猫少女舔舔爪子:“我也想知道是何人所为,竟然嫁祸到我主人头上,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主人可不屑于谋害一个丫头片子。”

小青鸟眨眨眼,似是在微笑:“是啊,我承诺你主人的,是报复害死她的真正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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