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月色正中天,青璃从后院的井里拿了被井水浸凉的西瓜咬了一口,却险些喷出来,她慌忙端起身旁的茶润了一口,伏在桌子上笑得花枝乱颤,后羿白了他一眼,青璃这才止住。
“哎哟哟,羿哥哥,就算你心里真的这么想的,又怎么能说出来,你这样直截了当,岂不是伤了洛神的心。”
無錯書吧“当时她虽有些古怪,但是那里想得到她是洛水之神。”后羿站起身,黑色的衣袍猎猎翻飞,“更何况,我身为一国之主,向来只有女子逢迎于我,哪里需要我去猜度那些女子的心思。”
他眸子低垂,拿起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神色一瞬变得落寞:“也对……若是我略懂得猜度一些女子的心思,对纯狐再多些体谅和理解……我与她之间,又如何会造成此后的局面。”
青璃见他神色难过,忙递了一块八珍糕给他,似是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她掩口轻笑:“我还记得那时我在昆仑,河伯他被你射瞎了一只眼睛,跑来昆仑向着西王母告你的状,然而河伯强抢民女,祸害一方,若不是为着他和东海龙王有些关系,早就当不成这个黄河水神了。西王母自然也懒得管他,由着他灰溜溜地走了。”
青璃的眸子里荡漾着笑意:“羿哥哥,你知道吗,我当时正在西王母座下,听河伯慌慌张张地向着西王母来告你的状时,我就对你很好奇了。你虽然身上有上古射神的血脉,可是到底是一介凡人,竟然敢独自一人去杀河神,怪不得……怪不得洛神那样风流成性的女子,会真心喜欢你。”
“真心喜欢?”后羿轻轻哂笑了一声,“也难怪你会这么想……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半倚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拿着酒壶灌了两口桂花酒,含混着三分微醺的醉意,声音宛如呓语:“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我当时真的觉得,一个女子对于男子真心的爱意,就是发乎本心的顺从,愿意将自己的全身心都交给他,所以我遇到洛宓的时候,才以为我遇到了真正爱我的女人……一个曾经那么深的背叛我的女人,怎么可能爱我。”
后羿喃喃着,又开始絮絮地讲起了那个很多很多年前的故事。
河伯见后羿竟然敢来找他,勃然大怒,卷起狂风要将他吸入腹中。后羿早有准备,紧紧抱住一座高耸的巨塔的檐角,他在河伯的威逼下摇摇欲坠,宛如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只怕不消片刻他便会被狂风入河伯口中。
“你这个老不死的……不……相公,相公你答应要饶了他性命的,我求求你了,放过他吧”洛宓见后羿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焦急地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怜兮兮地哀求着河伯
“你这个臭娘们儿,你这个野汉子要来砍死你相公,你这个臭婆娘还敢胳膊肘向着外拐,今天要不是给这个野男人求情,你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口气跟老子讲话。”河伯怒不可遏,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向着洛宓咆哮。
河伯说话间,那股狂风倏然消失了,洛宓向着后羿勾起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神色,后羿会意,旋即弯弓射箭,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向着河伯射去。
锐利的箭矢眼见便要刺穿河伯的喉咙,河伯终于醒过神来,向着那疾驰的箭矢鼓起全力吹去。
裹挟这风势的箭矢经由裂天弓射出,虽比普通的箭矢更具威能,然而竟不能完全破风射中河伯的喉咙,经由那风势吹过,堪堪射中了河伯的一只眼睛。
河伯痛得大声惨呼:“你……你……尔等卑贱如蝼蚁般的凡人,如何能够伤了我,是了……你是射神司羿的转世吧……你以为我会杀了你让你重回昆仑?你等着,我要去昆仑将你所做之事告知西王母殿下,让你永远不能再回昆仑。”
后羿神色冷淡地瞧着他,皱了皱眉:“我不知你在满嘴胡噙些什么,自我开始使用强弓硬弩以来,从未有过失手之时,你是我失手未曾射中的第一人,罢了,我从不射出第二箭,你便走吧。”
“你……你这个凡人竟如此狂妄!真是……气煞我也……”河伯一面忍着眼睛的疼痛,一面又听见后羿居高临下的话语,他哪里受过这样的轻视?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哇哇叫着从大门跑了出去。
“郎君!您竟有如此神勇,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英雄。”洛宓一双美目流转,饱含深情地凝视着后羿,话语亦是难掩激动。
若说一开始她看着后羿的眼光虽然也是盈盈带着光亮,可是那种眼神充满了色欲和情欲,仿佛立时要将后羿脱光了衣服缠绵一番,然而此时此刻她看着后羿,却饱含了崇拜,宛如少女真心凝视着自己仰慕的英雄。
这样的目光让后羿十分受用,纯狐转过身,亲手端来一杯鹅黄色的美酒,双手举着杯盏递到了他的唇畔。
后羿看着洛宓盈然的美目,胸口一阵燥热涌上头,他微微喘了口气,索性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那股燥热之意显然更加明显,险些要从他的胸腔中喷涌出来,偏偏洛宓那双柔弱无骨的纤手从他的唇畔一路下移,像一根纤长的羽毛轻轻柔柔地扫过。
那双轻柔的上手滑上了他的腰,停在他的束腰上灵巧地一拨弄,他的腰带立时就松散了开。
“很熟练啊,你是解开过多少次?”后羿喉头热意翻滚,心头一时有些五味杂陈,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句。
“郎君莫要生气,解开过这一次,我才知道……从前那么多次,都算是白解了。”她说着,微微屈身将脸贴在后羿的胸膛上,她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了外裳,里面的纱衣极薄,薄到后羿可以透过那薄薄的纱衣,感受到她那丰满的圆润的双乳,不住地摩挲着。
后羿再也忍不住,终是狠狠一把将洛宓拦腰抱住,洛宓的脸上露出了然于心的笑意,口中呵气如兰,纤手朝着身旁一指:“我的屋子在那儿,你放心,我可没让那老东西碰过。”
后羿身为有穷国的君王,自然不是第一次尝过女人的滋味。但是这一次,他却有着从未有过的畅快。
纯狐的皮肤像是丝绸一样光滑,身姿像是灵蛇一样柔软。但是这些对于后羿而言都并非难得的,他看着洛宓那种荡漾着倾慕于爱意的眼睛,便觉得内心极为畅快。
更何况,洛宓让他畅快得远不止于此,她远远不止眼神妖娆魅惑,明明也是关于颐气指使的人,可是为了让他舒适和畅快,她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哪怕像是奴子一般卑微,脸上的笑意也甘之如饴。
后羿从未尝试过如此花样翻新,忍不住深深陶醉其间,连他都不记得,究竟折腾了多少次,他才筋疲力尽,想要沉沉睡去。
“郎君,从今往后我可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待我。”洛宓声音软糯,用花瓣一样的唇轻轻啜着后羿的胸口,酥酥的,痒痒的,让人沉沦。
“你明日便随我一同回有穷吧,我定会好好待你。”后羿声音沉沉,本能地拥住她的娇躯喃喃。
“郎君来到这里时,想必也我说过,我是不愿意和别的女人一同分享夫君的,我向来厌恶河伯尚且不愿,更何况我如此倾慕于郎君。”纯狐的唇角荡漾着笑意,“郎君贵为一国之王,不知可有王后陪伴郎君左右?”
“王后”这个词落入后羿耳中,他倏然清醒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纯狐在月光下那个清冷而美丽的身影,点点头。
“也是,郎君少年英雄,怎么会没有王后呢。”洛宓撇了撇唇角,呈现出一点淡淡的醋意,旋即轻轻一笑:“那是王后美,还是我美……”
面前的女子的容颜娇娆而魅惑,如果纯狐的美是山野里清丽绝伦的月光,那洛宓的美就是山野间灵巧妩媚的精灵。春花秋月皆美不胜收,却是截然不同的。
只是……自己见到纯狐时那般的惊艳于她的容色,见到洛宓时虽亦有惊艳,却不似当时那般触动心神,定要娶她为妻不可。
那大抵还是纯狐更美些吧……他张张嘴,正要说出来,谁知洛宓不待她说出,又用纤指抵住了他的唇畔,不让她说出来。眸子中的光芒黯淡了片刻,“郎君思考了那么久,想必在郎君心中还是姐姐更美些……罢了,反正我随郎君回去便可以看到,何必再问郎君。“
那一瞬的黯淡让后羿心神晃动,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她恐怕真的是爱极了自己,才会为自己这片刻的犹豫而黯然神伤吧。”
后羿正想着,洛宓忽然又勾起唇角笑笑:“不过我方才想清楚了,虽然我不愿意和别的女人分享男人,但是郎君……郎君便例外吧,我洛宓若有一日能够独享郎君的爱,那才是我洛宓的本事。”
他这样大胆的言辞后羿闻所未闻,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窥探的兴趣,但是她既提起了王后,后羿的脑海中便挥之不散地停留着纯狐的影子,后羿忽然觉得,虽然自己与她膈膜甚深,但是他却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旁人来代替她。
洛宓拿着自己的发丝与后羿的发丝绑在一处,放在手指绕着,眸子亮如星辰般闪耀:”以前我从未听说过有穷国,近日来知道,也是因为有穷国出了一位射日英雄的缘故,现在见了,果然是名不虚传。”
她说着,朝着后羿露出一副了然于心的笑意,后羿心中顿时感到一种本能地畅快。
“有穷国距离夏都甚远,不知国土疆域有多大?”洛宓认真地在自己和后羿的发丝上绑了个结,挑着笑意问。
说起有穷,后羿顿时来了精神,他思量了一番,极认真地回答:“有穷国的疆域极是辽阔,若骑着快马从国中最东边到国中最西边,需得……十四五日。”
“骑快马,十四五日。”洛宓很认真地想了想,须臾忽然笑出声来。
后羿跟着愣了愣,忽然明白她在笑什么,声调略有些不快:“自然不如黄河水辽阔,与夏国这样沃土千里的中原王国,也是没办法比的。”
洛宓收敛了笑意,知道自己失言了,她慌忙用自己柔软而温暖的身躯拥抱住后羿想要安抚他的情绪,却明显能感受到后羿一瞬的僵硬和阑珊。
洛宓紧紧拥住后羿,在他的耳畔轻声低语:“不如你……取代太康,做夏朝的国君吧。”
这轻轻一声,宛如惊雷一般。后羿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心中一震,脸上却不露分毫:“夏朝绵延多年,兵马众多,国土辽阔,又岂是有穷这样的边陲小邦能够染指的。”
“郎君就不要再怪我方才说错话了嘛。”洛宓的双臂环绕在后羿的颈上,小巧圆润的下巴垫上后羿的肩窝(哈哈哈,想想如果是现在的锥子脸,后羿该多疼啊)“夏国的国土虽大,但是国君太康失德,远远没有能力去守护国土,反而在这里,人人都知道夫君这位射日英雄,帮助他们斩妖伏魔,除了许多魑魅鬼怪,庇佑一方安宁,夏国老百姓现在人人都传颂着夫君的美名,尤其是巴陵一带,人人都恨不能夫君来做这个王上呢。”
后羿听得出来,洛宓的称呼已经不自觉地由“郎君”变成了“夫君”,后羿被他温暖的臂弯环绕着,也就接受了这个称呼。其实对于夏国他所到之处,百姓对他的称颂和爱戴,他是深有感触的,洛宓所言确实不假,但是妄图以此来代替夏朝国君,他却并不敢往这边想,可是洛宓既然提出来……
洛宓看着后羿,直到看到他的神色起了变化,知晓他已然被自己的提议触动了心肠。
她站起身来,将手放入后羿宽大的掌心:“夏都国君荒盈无道,不过是虚耗祖先的积攒的威势罢了,其实夏国的百姓早就恨透了他,甚至连他自己的部将都不肯真心地信服他。”
后羿闻言有些惊讶,忍不住问询:“可是吾在这一路上听传闻所言,夏国国君有雷霆霹雳手段,百姓虽然憎恶他,却也不敢多言,对他极是顺服。我还想国君虽然暴虐无道,但是却深知统御三军之道。”
他话音未落,洛宓噗嗤一笑,“哈哈哈,太康哪里懂得什么统御三军,他整日贪酒好色,耽于享乐,却还能保有着国君的尊荣,除了先祖的积威犹在之外,是因为他供奉着被你射瞎了一只眼睛的河伯供奉得好,河伯那个老东西才跟着他沆瀣一气。百姓虽深恨太康和河伯,却不得不忌惮河伯毕竟是黄河水神,有着”
后羿神色一凛,瞬间明白了她为何极力劝说他赶跑太康,自己做夏国的国君,原来她并非异想天开,只因为自己赶跑了河伯,从此国君再无助力,那自己顺利登位,好像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拦自己的。”
后羿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那好,我便冒险一试。”
“夫君好胆识,夫君别忘了,还有我呢,我毕竟还有河伯妻子的身份,夏都中不少百姓都认得我。”洛宓见他郑重的模样,心中十分开怀,灵蛇一样蜷缩进他的臂弯。
后羿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他一路行来,夏国那难以丈量的沃土千里,确实动了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