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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父子

长安城,李忠达的府邸里一片欢腾热闹。

红衣宫使高声宣布了二圣的旨意:“李府大公子李白破行刺太平公主案有大功,赐开国县男爵位,侍郎李忠达教导有方,赏赐黄金百两,阖府欢宴。”

李忠达焚起香案,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嗓子尖细的红衣宫使嘿嘿一笑:“奴婢恭喜李大人和李公子了,太平公主殿下那可是二圣心尖上的肉,李公子救了太平公主,便是投了二圣的缘法,李大人定会官运畅通,李公子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啊。”

李忠达连连称谢,命人拿出两锭金子谢过宣旨的内监。

李白看着官居四品,已然生了华发的父亲在宣读圣旨的内监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心头不由得酸涩,好不容易送走了内监,李白看着李忠达如释重负,微微舒展的眉头,不由自主说出:“爹,从前是儿子不孝,整日里不务正业,让爹脸上蒙羞了,从今往后,儿子定当勤勉自持,不再让爹巍峨儿子不争气而生气。”

李白话语恳切,李忠达没想到如今春风得意的儿子能说出这么一番自己求之不得的话来,脸上不由自主也露出几分慈父的柔和,他到底严父做惯了,有些生硬地伸手拍拍李白的肩膀:“先不说这些,你得了爵位,府中得了赏赐是高兴的事,如今中秋刚过,膏蟹甚是肥美,刚巧有同僚给了为父一篓太湖蟹,今天为父就尝尝你的手艺。”

李白万万没想到一向信奉君子远庖厨的父亲竟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上又惊又喜,然而因为进厨房的事情被父亲骂惯了,他一时竟不敢贸然应承下来。

“怎么,你不答应,我儿子能给别人当厨子,我这个当爹的就不能尝尝儿子做的菜?”李忠达看着李白愣在原地的样子,竟然出其不意地揶掿了一句。

李白这才相信父亲此言不虚,连忙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父亲肯尝尝我做的菜,真是……真是我想也不敢想的。”

李府家宴,又双喜临门,一家团聚,李白使出浑身解数将十只肥美的太湖螃蟹烹得鲜美异常,又绞尽脑汁做了一桌不会喧宾夺主,与中间那一盆色泽金黄的螃蟹相得益彰的鲜美小菜。

“父亲,曹姨娘,还有元儿,你们尝尝,这是太湖银鱼羹,这是蟹粉狮子头,还有这螃蟹性寒,我怕父亲禁受不住,特地用了陈年花雕酒煨熟的,李白一面驾轻就熟地介绍各种菜色,一面战战兢兢地观望着父亲的脸色。

李忠达确实本能地不喜欢儿子在这些不入台面的末流上下功夫,但是当他看到一桌鲜美异常的淮扬菜时,心中也禁不住暗赞了一声儿子的厨艺,待到亲自尝了一箸螃蟹,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真香!”

李元还不满四岁,正是不好好吃饭的年纪,谁料今日喝了一碗太湖银鱼羹,竟还和嬷嬷闹着要喝第二碗,曹艳娘正忙着给父子二人倒酒布菜,看到李元吃得香甜,心中也格外欢喜,又见李白亲自剥了满是蟹黄的螃蟹递给李元,不禁也发乎本心地对李白说了些亲近热络的话。

一家人就这样和乐融融地过了半晌,曹艳娘乖觉地不再打扰这也算是久别重逢的父子二人,带着满嘴蟹黄的李元下去了。

“你今日做这太湖银鱼,让为父想起了你娘在的时候。”李忠达喝了两杯酒,心情又颇佳,提起亡故的妻子,脸上露出难得的柔情,听父亲提起早逝的母亲,李白顿时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父亲。

“算起来应该有二十年了,那时候为父尚未入仕,与你的母亲刚刚成亲不久,为父问你的母亲要何珠宝首饰,冰倩知道为父当时并无太多银钱,坚持说不要金银珠玉,为父心中有愧,定要满足她一个心愿,冰倩说,她想去江南看看。

李忠达说着说着,不由自主把称为从“你的母亲”换做了“冰倩”。

“江南真是好地方啊,柳丝细软得像烟雾一样,你若是去了,定然也会喜欢江南的。”李忠达絮絮说着,李白却不能告诉父亲,他虽然没去过江南,但是他见过江南烟柳如画的美景。

一念及此,他蓦然又想到了青璃,心头忽然一阵惘然,自己离开之后她过得怎样,中秋月圆的时候,可曾也思念过自己?

“为父当日和你母亲在太湖上泛舟,所吃的东西和你今日所做的如出一辙。”李忠达神色和缓,“江南那一带,吃的东西淡雅精致,可惜为父是渝州人,嗜辣,全只觉得江南那些吃食淡而无味,全然不能明白冰倩她为何如此喜欢……后来,为父入了仕途,你的母亲却病得越来越重,她告诉为父,她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便是和为父来在太湖游玩那几日……”

李忠达说着,狠狠灌了一口酒:“现而今,为父算是明白了,真正让她留恋的,是为父陪伴她的那种淡然优雅的情致啊。”

母亲是在李白一岁的时候去世的,经年日久,在李白心里只留下一抹淡而温柔的影子,父亲言说的形象与心中母亲的剪影融合为一人,第一次那样清晰地出现在李白的脑海里。

李白的眼角酸涩,他慌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掩饰了过去。

“其实为父一直觉得,你很像你的母亲,性子淡然平和,若你是个女子,为父自然不说你什么,一生平安喜乐便是,可你是个男子……肩上的责任和担子总是要背负的多些……”李忠达醉眼微醺,一字一句皆是恳切。

李白凝神听着,刚想说些什么,李忠达摆摆手制止了他:“但是经过这一次祸患……为父突然间想明白了,居庙堂之高便不得不战战兢兢,忧虑若有一日大厦倾覆将如何是好,如此说来,做一个自在逍遥的田舍郎也没什么不好。

李忠达似乎醉了,他用筷子敲击着杯盏,声音喃喃:“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可是也许过了些年,田舍郎依旧是田舍郎,一家几口和乐融融,登了天子堂的人却沦为阶下囚……太子李贤,是当今二圣的嫡长子,竟然因为谋……”

“老爷,你喝多了!”曹艳娘的心突突直跳,在李忠达正要说出大逆之言时连忙喝止了他,曹艳娘端了些醒酒茶过来,与李白对望时,一同露出了一个心有戚戚的表情。

李白这才注意到,曹艳娘竟不像往日那般打扮得金闪花哨,而是穿了一件素色绲边的裙子,想来是知道今日宫使要来传旨,刻意打扮的低调以免引人注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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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如今大公子得了爵位,李家也得了赏赐,李家正是人人称羡的时候,老爷就别想那些丧气的事情了。”曹艳娘以一面亲手把盏,服侍李忠达喝下醒酒汤,一面细心地拍打着李忠达的后背。

李忠达竟微微笑了笑,连连说:“对……对,如今你因为有功于太平公主被赐了爵位,这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事了,从此以往,科举应试你愿意也好,不愿也罢,为父再也不强求了。”

这一句仿佛天语纶音一般的话无数次在李白的幻想中出现,如今竟真的从李忠达口中说出来,李白心中竟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太高兴,太轻松的感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竟有些愣住了。

“还有一事,为父想让你知晓。”李忠达说着,温然地望了曹艳娘一眼,拉住她的手:“算来艳娘跟我也有十余年了,这么多年照顾服侍为父没有不尽心的,为父获罪被流放时,艳娘始终跟随左右,从未有过他想……为父,想把艳娘扶了正吧。”

曹艳娘出身不高,做了十年的妾室,虽然主母故去多年,倒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不期听老爷如此说,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绞着手帕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白看着曹艳娘无措的样子,发乎本心点点头,对母亲微微的涩意也被宽慰之心压过,他举起酒杯,言辞恳切地望着曹艳娘:“那儿子,恭喜阿娘和父亲了。”

“唉……唉……”曹艳娘简直没有想到李白竟也一口应承下来,欢喜得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忙不迭答应。

“你封了爵位,李家也得了赏赐,少不得有同僚来庆贺为父,索性为父就借着将艳娘扶正的时机宴请同僚,如此,既办的热闹,又不会落人口实。”

主意已定,李忠达心情也颇佳,曹艳娘看他已经熏醉,扶着他前去就寝。

李白自斟自饮了两杯,也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在梦中,他又回到了琅嬛阁做杂役,忙里忙外忙前忙后啥都要干,结算工钱的时候青璃眨眼笑笑,总能想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扣走他的工钱。

可是明明是这样辛苦,为何,却还让他如此流连,以至不愿醒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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