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把做好的鱼汤端进了青璃的房间,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舔爪子,神色有点小哀怨地瞅了李白一眼:“早知道你会过来,就让你来熬鱼汤了,你们人类也真是矫情,鱼生吃又怎么了?干嘛好好的非要做成汤才能吃。”
琥珀一面抱怨着,一面却又把汤碗中的鱼汤端起来,把那鱼汤往李白手里一塞:“你既然来了,你来喂她喝汤,没道理让我忙前忙后的。”
李白摸摸脑袋接过汤,笑声嘟哝了一句:“你既然都给青璃来煮鱼汤了,干嘛还要一脸刺刺的样子……”
琥珀在他身后冷飕飕地哼了一声:“哼,谁让她长得比我还好看,不对,她才没我长得好看呢。”
李白又不解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有几分明白了为什么杜浩然平时老是感慨女人的心思复杂难猜,即便他这样流连花丛的老手,也经常有马失前蹄的的时候。
李白端着汤碗挨着青璃身边坐下,青璃虽然双目紧紧闭着,唇色与脸色也尽是苍白,李白心中一痛,却见琥珀在一旁焦急地催促:“你快把我做的鱼汤喂给她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李白看着琥珀踮着脚尖,满怀期待地催促他,觉得琥珀真是又奇怪又可爱。李白并不知晓,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后,有一个专门的词形容琥珀这样嘴硬心软的女孩子——傲娇。
“还是先试试温度吧。”耽搁了这许久也不知道汤凉了没有。”李白这样想着,情不自禁便将木勺送入自己口中,然而这一送,李白突然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弹起来,拼命地咳嗽,幸好小几上还搁了半盏凉水,不然李白严重怀疑他会被齁死——琥珀大概是打翻了盐罐子,咸的李白几乎要吐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知道你李公子是个大厨师,你快品评一番我做得这鱼汤怎么样,是不是也是一样可口?”琥珀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像是一个做了得意的事,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女孩,李白清了清嗓子,使劲儿把齁咸的话咽回去,呃……呃……了两声:“还……还挺有滋有味的。”
听了“大厨”的夸奖,琥珀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得意地三两步走上前:“你这个大厨都说好,那这只青鸾鸟肯定也觉得好啦。”
说话间她从李白手里又从李白手里自然而然地接过汤碗,不由分说举起汤匙将那些汤将那些汤喂进青璃苍白的嘴唇里。
李白苦笑了一下,想要阻止却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只能默默地在一旁倒了水,等在一旁一会儿好给青璃抢救一下。
那齁咸的鱼汤顺着木勺从青璃苍白的唇中喂进去,李白心里一阵紧张,刚想给青璃喂水,忽然一阵细微的咳嗽从青璃嗓子里发出,“咳咳咳,水,这药好咸……”
听了那一声虚弱却熟悉的声音,李白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他猛然回过头,只见床上的青璃,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李白按捺住心头的狂跳,他过于激动,手忙脚乱地把手上的水碗递给青璃,由于过于急切撞翻了一旁的胡凳都浑然未知,青璃看着李白满脸急切的样子,接过木碗喝下几口水,唇角被水滋润过,恢复了一点血色。
她瓮动着嘴唇,指了指房间案台上的梳妆匣:“去……帮我把胭脂盒里那颗红色的小……药丸拿过来。”
李白听了青璃的吩咐,喜出望外哪里敢怠慢,然而他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妆台却犯了愁,努力回忆着曹艳娘妆台上胭脂盒的模样,刚刚试探着拿起一盒,却被一旁的琥珀扔了两个白眼:“笨死了,连口脂和胭脂都分不清楚。”
李白禁不住满脸委屈,什么口脂胭脂的,哪儿是他应该知道的东西。
他连忙把那丹药用温水化开,看着青璃喝下去,青璃面上微微显出些血色,气息依旧虚弱,李白看了看外面依旧明亮的天色,神情中露出掩饰不住的焦急,他张张嘴刚想把月光蛊的事情告诉青璃,青璃却朝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眸子露出如往昔一般灵动的笑意:“小白看看你,大冬天急的脑门上都是汗。”
蓦然对上青璃笑盈盈的眸子,李白脸上发热,喉头发燥,竟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青璃脸上的笑意带着温然的宽慰:“小白,你放心,我吃了方才枫露丹已经好多了。”
“青……青璃,你究竟是怎么了?”对上青璃的眸子时,李白面上滚烫,心中虽然对青璃关切至极,却垂着眼帘不敢与青璃的眸子对视。
青璃神色肃然,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赌坊里那个叫黑三的赌徒分明只是个凡人,身体里却有一种很极其强大,却充满妖邪感的力量去改变了他的运势,才让他接连数日在赌坊中连赢数百场,从未有过败绩。我那日在赌场中,强行以一己之力压下他这股因为妖邪之力而拥有的运势,却不料遭到了这股妖邪之力的反噬,这力道好生强大,连我也险些抵挡不住,才会昏迷了这些时日。”
“青璃,你昏迷这些时日我和就是你认识的那位空明禅师连日追查,我知道这股妖邪之力的来源就是婴儿和产妇在极为悲恸和痛苦,这也就是仇夫人他们千方百计,去收集婴儿的原因。”
李白的脑子乱糟糟的,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想一五一十说出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不容易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悉数说完,青璃的眸子中升腾起一种激赏的暖意:“小白,好样的,辛苦你了。”
李白蓦然撞上那个眼神,心中泛起了激动的喜悦,那眼神中的激赏,让他恍然发觉青璃已经视自己为伙伴和朋友。
李白心中一暖,忽然听到了一声喵呜,转头一看,青璃的脸色已经红润了许多,琥珀又变成了黑猫的模样蜷缩在青璃怀里,任由青璃在自己颈部的皮毛上温柔地抚摸来抚摸去,还时不时发出一阵舒服极了的呼噜声。
李白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口气中透出一点酸溜溜:“琥珀你快下来,别让青璃累着。”
琥珀不理他,舒服地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对皮,继续舒服地呼噜着。
李白在心里默默地哼了一声,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青璃淡淡一笑:“小白你不必担心,那颗枫露丹乃是昆仑奇珍,压制那股邪性还是绰绰有余的,怪我昏迷了这些时日,到现在才迷迷糊糊地想起来。”
無錯書吧“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了么!”李白满怀欣喜,然而欣喜过后却又隐隐约约有点失落,青璃自己有能力压制住阴邪之力,自然不必让他以月光蛊来为她治疗,更何况,这股邪恶之力青璃尚且无法抵挡,他不过是一个肉体凡胎需要人保护的凡人,居然妄图保护一个天人,真是自不量力……
“小白,你又在发什么愣?”青璃眼眸一转,看到李白的神情,神色温和地问。
李白慌忙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嗯……你病了这些日子大彪去哪儿了?”
那黑猫琥珀本来舒服的打着盹儿,忽然一下子弹起来喵喵叫了两声,青璃按着琥珀的脑袋,神色一瞬变得凝重:“小白,你知道我来到长安城是为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眼下这件事眼见已经要到了尾声,需要大彪去盯着,所以他暂且不能回到琅嬛阁了。”
又提到“那件事”青璃眼睑低垂,仿佛不自觉地不轻松了起来。
李白点点头,他抬起头看着垂眸凝思的青璃,忽然再也不管内心那些七转八绕情绪藩篱,心里的话翻腾着,突然就滚了出来:“青璃,以后就让我来守护琅嬛阁吧,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守护这里的。”
“嗯。”青璃眨眼笑笑,“多谢你,小白。”
李白心中狂跳,这一次青璃看着自己时,他忽然觉得青璃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朋友和伙伴,他的脸腾地一红,却不曾想青璃竟直接将手搭上他的肩膀,鼓励一般拍拍他:“小白,我知道你这些时日你做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谢谢你。”
黑猫一咕噜从青璃的怀里钻出来,摇身一变变成满脸娇蛮的少女琥珀:“李白也就罢了,青璃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矫情兮兮的,我好不容易把事情探查清楚,你们倒是去啊。”
李白不由自主一愣:“什么事情?”
琥珀哼了一声看着他,黑溜溜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得意:“就是你刚才说得事情啊,那个什么仇夫人藏着的孩子,都已经找到了,唉,可费了我老大功夫呢。”
李白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青璃已经暗暗地拜托琥珀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根本所在,他自然是欣喜万分,然而欣喜之余不免又失落,自己与空明禅师忙活了许久,却从未触及到事情的根本所在。
李白失神之间,忽然看到琥珀摇头晃脑,一会儿看看李白一会儿看看青璃,那样子显得十分得意。
李白禁不住疑惑,自从从赌坊出来,青璃便一直人事不省,甚至连人形都无法维持,又怎能告诉琥珀这许多。
青璃仿佛看出了李白的疑惑,扬眉轻笑:“自然是在梦里告诉的呀。”
李白恍然,分开的日子太久,他一时竟忘了这只馋嘴又傲娇的黑猫有一半梦貘的血统,可以穿越梦境之中。他忽然有些羡慕琥珀,若是自己也能走入青璃的梦中,不是又多了许多与他相处的辰光。
琥珀脸上露着得意的狡黠,她清了清嗓子:“青璃虽然昏迷着,但是我可以钻进她的梦里去,在梦里她把遭遇到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然后让我我嗅着味道找到了那间赌坊,又在那间赌坊嗅到了你们所说的那个黑三的味道,他身上的味道兼具了仇夫人的味道和那些孩子的味道……”
青璃看着李白错愕的样子,笑吟吟地抚了抚揽过琥珀的肩膀,转脸望向李白时神色却是凝重:“是的小白,琥珀已经找寻到了藏匿那些孩子之所在,今夜子时,我们一同前往一探,你先去休息片刻吧。”
李白重重点头,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自然而然地收敛起那一点点失意的小情绪,临出门,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转过身,向着青璃:“空明禅师托我告诉你,当年当年你交予他的事情,如今他已经完成了。”
青璃闻言,蓦然一愣,险些将手中刚刚端起的水碗打翻。
她的脸上满是惊讶,一双绝美的眸子盯着李白看了又看,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白没想到青璃竟会对这样一句话有偌大的反应,慌忙郑重其事地点头:“空明禅师确实如此说。”
青璃愣了半晌,灼灼的目光盯着李白不放,倒把李白盯得心里发怵,不由得又唤了青璃一声。
青璃这才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小白你快些去吧。”
见青璃似乎不愿多言,李白也不再多问,他抬起头,只见清亮的月光透进来,他心神一晃,终究是说出口:“青璃,让我来替你疗伤吧,我的体内……”
她话音未落,青璃却匆忙摇摇头:“不必了小白,不用你替我疗伤……你也不必同我一道去,你回去吧。”
李白愣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何方才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他上前一步,张张嘴刚想问个明白,青璃忽然一挥袍袖,青色的光芒从李白眼前闪过,伴随着这光芒,一股巨大的力道向着他袭来,李白凌空飞起,重重地跌坐在门外。
青璃的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李白跌坐在门外又惊又疑,他刚欲敲门,忽然听到门内青璃冷然的声音:“李白,数月前你已经不再是琅嬛阁中人,琅嬛阁种种自然与你无关,夜行游女之事既牵扯到琅嬛阁前来求取执念的客人,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你且回去吧,此事结束之前,你不必再来了。”
青璃房门紧闭,竟是李白无论如何也打不开了。
“青璃,你这是做什么?”李白手足无措,一脸懵逼地站在门口木然地问。
“夜行游女与空明禅师都关乎我琅嬛阁中最重要的事,而你不再是我琅嬛阁中人,不便参与事关我琅嬛阁中事,此前种种多谢你,但是从今往后,也不必你再费心,若是你阻挠我,我也绝不会容情。”‘
青璃的声音冰冷,如碎玉裂锦。
李白站在原地,只觉手足冰冷,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