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一改方才那副柔弱谨慎的模样,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睁着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看着他。
这个笑容她已经偷偷练习过很多次,是恰到好处的妩媚迷人和惹人爱怜,再配上她那副天生的妩媚至极的容颜,她自信没有男子可以抵挡。
果然,冉骜看她的眼神渐渐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的眼神从她那甜软的笑容一直滑落,滑落向她上半身露出的莹润肌肤,面容微微诧异:“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
紫苏垂眸抿唇,轻声作答:“因为紫苏记得穿这件裙子时,紫苏得到了冉少爷极多的垂怜……紫苏无数次回想起那个晚上,都觉得心神迷醉……”她一面说,一面拿那双美丽的,含着一泓秋水的眼睛使劲儿望着冉骜,一副分明泫然欲泣又故作坚强的模样。
果然,冉骜的眼神再也没有从她那光润的肌肤上移开,眼神也似乎起了灼热的温度。
紫苏心头一喜,果然,自己铤而走险穿了这件昔日驯服猫妖时所穿的那件波斯衣裙,果然是对的,这样直白坦荡的美艳无双,果然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她嘴角轻扬,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用娇媚的神情注视着冉骜,然后用柔得要滴出水的声音唤了一声:”冉少爷。”
她的周身有淡紫色的光芒盈盈围绕,孔雀蓝的波斯宫裙迤逦,光洁的额头上佩戴着巨大的猫眼抹额,美到极处的肩颈皆是裸露,活脱脱一位足以引发战争,冰肌玉骨,黯然销魂的绝色美人。
冉骜也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紫苏面上的笑意更浓,正要再大着胆子一步上前抱住冉骜,却不曾想,自己扑了个空,冉骜竟然径直转过了身,他走到房门口拿了件衣裳,皱着眉头抛给她,口气冷然:“这衣裳你先穿着吧。”
那是一件半旧的男子衣裳,上面还隐然有汗渍的气息,显然是被人穿过许久的,冉骜神色淡淡,也不去看他:“今日怎么又穿这件波斯的衣裙出来,岂不是落人话柄,你暂且先穿了这件去吧。”
紫苏眼神错愕,却发现冉骜的目光半分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她的神情愈发不甘和错愕,终是咬咬牙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走到冉骜身前,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愈发委屈:“冉少爷也知道,大小姐即将要许配给谢少爷,可是谢少爷对我们这些卑微的妖仆是如何苛待冉少爷也是知晓的……冉少爷素来对紫苏……颇有怜惜……紫苏不求能有什么名分,但求冉少爷可以庇护紫苏,收留紫苏为婢……”
冉骜的神色微微缓和,却是淡淡摇摇头:“荒唐,你在阿瑶身边多年,我又有何缘由要了你去,大师兄待妖仆纵然严苛,你跟着阿瑶,以她的心性,她总会庇护你的。”
”你走吧,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冉骜皱皱眉:“给你的这件外袍衣料尚好,只是微有磨损,我若再穿也恐在师父面前失了礼仪,你不必回我,只肖将它交给门口值守的小厮说是我赏的就好。”
紫苏踉跄后退了一步,抬眸咬唇,涩意在喉头滚动:“我明白了……冉少爷高高在上,我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因为少爷偶然的几句玩笑关怀,就存了这些痴心妄想。”
她的语气是那样难过,冉骜面上禁不住微微动容,他终是回过头看着她:“你不要如此作想……”冉骜想了想,终是正色望着她,“也罢,我索性说清楚,你纵然美貌无双,我对你也并无他意,当然这并非是因为什么身份地位的问题,只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旁的意思而已,我说出来,只是觉得,断了你的念想,只怕对你更好些,大师兄纵然严苛,但也不会滥施刑责,倘若真有无从忍受之事,你何去何从,也该由小师妹来安排。”
冉骜每说出一句,紫苏面上的失望之色便多了一份,一直到冉骜说完,紫苏的面容从失望化作微微的愤恨,她霍然抬头,神色愤愤然:“冉少爷明明心中只有大小姐一人,为何事到临了,却百般推脱?个中定有隐情,我当如实告诉大小姐。”
冉骜神色一愣,旋即沉下面色:“我如何做想,怎容你置喙?”
“紫苏身份卑微,自然轮不到我来置喙,只是少爷心中如何作想,倒也不难看出来。”紫苏说着,眸子似是不经意移向一旁的屏风。
冉骜神色一滞,禁不住看着那屏风上灼灼的桃花愣神。
老实说这画画的并不好,纵然再不通画技的人也能觉得不好来,所以当君思瑶画好之后兴致勃勃地拿给君行早看时,堂堂谷主看了半晌,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瑶儿,桃花难画,因为要画的静,你这桃花画也太跳脱了些,落了俗套啊。”
说是跳脱得落了俗套,其实真论起俗套来,那大红大绿的一片,还不如挂一副年画好,至少看着喜庆。
可是自我感觉很是良好的君思瑶气得扁嘴:“阿爹你不懂得欣赏就算了,我去找懂得欣赏的人看去。”
果不其然,阿瑶气鼓鼓地去找了她认为最懂得欣赏的二师兄,冉骜看了那副画得艳丽至极,大红大绿,像是条幅一样的桃花,竟忍不住噗嗤一笑,却不忍扫了她的兴,于是赞说:“小师妹画得极好,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果然是骜哥哥懂得欣赏,那就送给你啦。”君思瑶喜气洋洋地将那副桃花图往冉骜掌心一塞,蹦蹦跳跳地去了,只留下哭笑不得的冉骜愣在原地。
無錯書吧冉骜忽然记起来,那时候垂首跟在君思瑶身后的侍女,正是九尾狐紫苏,她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垂着头不敢看冉骜的眼睛。
冉骜的面庞上又露出当日那种苦笑来,他无从解释,若不是因为爱,素性最爱清雅的他,内室里为何会藏着一架这样画技奇差,又俗艳至极的屏风。
见他如此形态,紫苏的面上又升腾起不愿认输的小火苗,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一步步走到冉骜身前,凑近他的耳畔轻声呢喃:“冉少爷,紫苏不想,也不配知道您为何不肯与大小姐成亲,只是紫苏方才终于明白,以冉少爷的心性,在众人面前百般推脱不外乎是断了大小姐的念想,冉少爷大爱无疆紫苏仰慕至极,所以今晚……不如趁势了了紫苏一个夙愿,于您而言,也是一种成全。”
“够了。”她正说着,却听冉骜一声厉呵,迫使她住了口,冉骜面色铁青,将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狠狠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紫苏,我与你确实算是有几分矫情,所以我并不想在你面前端什么少爷的架子,更不想用主人的身份去惩处你,你若此时自行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股恐惧之意从紫苏脑海中升腾起,她知晓冉骜是动了真怒,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着,再也不敢多言半个字。
然而她没有走,她只是转了转身又折返回来,这次折返回来时,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趁着冉骜那一时错愕,她紧紧地抱住了冉骜,用自己那完美到了极处的身体拥住他,用自己花瓣一样柔嫩的嘴唇一寸一寸吻他。
这一次,她赌赢了。
冉骜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定力,然而却没能逃过身而为人那种与生俱来对于美色的贪恋,他再也无法抗拒,只能顺从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拥住她,将她扔在床榻上……
紫苏躺在榻上笑了,母亲说得没错,男人愤怒,是因为他们失控了。
他们会愤怒,是因为无论他们多么体面,多么尊贵,多么理智,在九尾狐族那惊为天人的美貌面前,都会控制不住地露出自己本能的兽性,露出自己难以自抑的贪恋和垂涎。
夜色深浓之时,冉骜已是倦极,沉沉地睡了过去。
紫苏悄悄坐起身来,竟是和衣下床,借着月光松松地将头发挽成一个髻,她似是早已想好,毫不犹豫地将手指伸向冉骜的外袍裹在身上,半夜三经独自起夜,悄悄合上房门。
以冉骜的耳力,他自然是早已发现了紫苏周身的动静,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佯装睡着,任由着她披着自己的外袍从房门出去。
月正中天,房中静悄悄的,紫苏裹着衣袍借着月色在偌大的船舱上迈着疾患的步子跑去,冷不防她被巡夜的弟子撞见,那弟子面色一惊,喝令她站住,紫苏依言站住,却迎上那巡夜弟子的目光,面上毫无惧色,声音甚至还带着点讥讽:“冉少爷的事情,就凭你也敢管么?”
那弟子一时语塞不敢言,犹豫了片刻,挥挥手让她离开。
借着月色,她露出的那半截光滑的颈上,淡淡的吻痕清晰可见。
紫苏避开巡夜的妖仆,轻手轻脚往库房下走,竟是悄悄从楼梯上下来,来到船舱深层一处无人的仓库。
“你来了,春宵一刻,看来是锦娘唐突,扰了姑娘。”昏暗的仓房里,那个面上挂着腮,唤名为锦娘的鱼妖看着她满面春色的模样,掩口轻笑。
紫苏红着脸垂着头,竟是半分也不敢辩白,待到锦娘止住了笑意,紫苏的声音竟透出恭敬:“锦娘姐姐,可是主人有其它吩咐么?”
“主人夸你上次幻化作君思瑶形貌之事做得好,只是偏生有冉骜自以为是地从中作梗,让谢流光的疑虑不免消解了不少,主人令你务必再施用幻术,务必使谢流光对于大小姐乃是鲛人奸细幻化之事深信不疑,你可明白。”
“这……”紫苏面露犹豫之色:“锦娘姐姐,绝非紫苏有意推脱,紫苏本是卑微之人,能为主人所用是紫苏的福分,只是谢少爷为了查询关于那一夜所见究竟是否为幻象以及那魔龙之事,随时都有可能来碧水寒潭巡查,紫苏灵力低微,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被大少爷看穿真相,紫苏一人固然死不足惜,但若是耽误了主人的大事,那紫苏当真是万死难赎了。”
紫苏说完,怯生生地看了那鱼妖锦娘一眼。
“我可担不起紫苏娘子这一声姐姐。”锦娘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神色甚是温和:“谢流光此人确实十分棘手,如若不然主人也不会如此忌惮他。”
锦娘说着,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个细小的白瓷瓶:“这幻灵丹药能助你将幻术精进十倍,你服下它,幻术自然不会被谢流光看穿,也能顺利完成主人交代给你的事情。”
“果真?”紫苏看着那个细巧的白瓷瓶,显然是被锦娘所说之功效动了心,她犹豫半晌,终是伸手接过那白瓷瓶,轻轻旋开塞子,白瓷瓶中是一枚小小的药丸,通体紫莹莹的。
紫苏看着那药丸,用鼻尖嗅嗅,确认了眼前这鱼妖锦娘的话不虚,她的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贪求神色,终是将那药丸倒入手掌心,那鱼妖面上一惊,刚要出声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紫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惊呼,那紫色药丸看上去虽小,却灼热到难以忍受的程度,紫苏的掌心被狠狠灼烧了一下,她咬着牙拼命忍耐痛呼,将那药丸重新倒入白瓷瓶中。
掌心被灼烧的痕迹依然残留在手心,紫苏面色惊惶,她怯怯看着锦娘,终是把心一横:“姐姐给的药确实价值万金的至宝,只是方才姐姐也看到了,我灵力低微,身体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强大的灵力……所以……紫苏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紫苏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却似乎早已料到,她脸上的笑意逐渐透出一抹冷色,口中却依旧客气:“你不必担忧,主人既然将此事委派于你,对你的灵力又几分自然是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