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柔的真气再次传向君思瑶体内,这一次连韩医官都禁不住啧啧称奇,几乎是肉眼可见,冉骜这次的水系术法输入时,君思瑶苍白的面孔竟是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许多。
冉骜看着君思瑶一点点的变化,下定决心,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此时已经是第四天,上苍既然让他看到希望,那他即便坠入魔道,奋力一试。
是啊,坠入魔道,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了……
無錯書吧他身上的鳞片越长越多,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今日出去,当他自己从镜中看到自己的浑身的鳞片和血红的眼睛,淡淡苦笑了一声,自己这幅样子连自己都感到害怕,更遑论别人呢。
每当看到阿瑶,他都有种说不出的后悔,倘若自己勇敢一些,也不至于因为瞻前顾后,伤了阿瑶的心,倘若自己和阿瑶之间的信任再多一些,不要再因为紫苏之事有哪些无谓的争执,或许一切又会不一样……
这样想着,冉骜的心忽然纠成了一团,他
但是他望着阿瑶红润温暖的面容,原本躁动乖戾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也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阿瑶,你放心,我所杀的皆是该杀之人,若是有一日你能醒来,我……虽然不配和你并肩站在一处,但是我保证,我的手,我的心都是干净的。”他就这样静静坐在阿瑶身旁,那一瞬间,他觉得阿瑶不过是睡着了,待到她回来的时候,依然会笑嘻嘻地叫自己一声冉骜哥哥。
冉骜一时间沉迷于这种感觉,只希望天地静止。
“冉少爷,喝些薄荷蜂蜜水吧。”紫苏不知何时进来,殷殷含笑看着她,一杯沁着凉意的蜂蜜水递给冉骜。
那盛在碧玉杯盏中的薄荷水,确实是甘甜微凉,很是诱人,冉骜正要接过,可是微微抬眸之时,眸光落上了她精致的披帛和发间的珠翠上,忽然又有些莫名的厌烦——着意于精美的钗环和装扮,又怎会将真正的心思放在照拂阿瑶上呢?
这样想着,冉骜烦躁地挥挥手:“我无需你如此费心,你若是有这样的功夫,不如将心思房子啊照拂阿瑶身上。”
紫苏面上露出委屈,然而冉骜根本没有看她,韩医官正巧进来,看见这一幕,不由自主撇撇嘴,勉强向着冉骜,“冉少爷,紫苏娘子是看您这几日火气甚旺,所以才找老夫要了些薄荷叶,配得也是清火的椴树花蜜,您这般不领情,实在……非君子所为。”
韩医官故意把“君子”两个字咬得很重,无疑是在嘲讽冉骜这么一个妖物行事毫无风范可言,冉骜多少给了韩医官几分面子,索性顺势将那蜂蜜水饮了。
韩医官向紫苏使了个眼色,紫苏知趣地退了下去。
“今日倒是要多谢你,如若不是你,如今冉骜气性如此之大只怕也不会乖乖喝了药。”屋外隐蔽处,紫苏一双紫眸挂着冷然的笑意,随手拔了腰间一枚金钗:“雪兰除了喜欢明珠,还喜欢金子,你拿了这个定然能讨他欢心。”
韩医官接过金钗,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子:“唉……老夫虽然对妖物素有偏见,但仔细旁观了冉少爷这些时日是如何对待大小姐的,道是不免从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改观……你一个小小丫头,自己本就有几分天生的幻术,又生的这幅容貌,只要稍下些功夫,便能迷惑住很多位高权重的男人,换来一份平安富贵的日子,却为何要把如此厉害,如此金贵的致幻药用在一个前途未卜,甚至生死难说的妖物身上,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他话音未落,忽然嗷一声惊呼,原来是被紫苏的两团狐火给烧着了头发,紫苏神色冷然:“下次若再多口,烧着的就不止是头发了。”
紫苏跪伏在地上,谦卑温顺地望着君行早:“拜见谷主。”
“今日的致幻药你已经给冉骜用过了?”君行早声音淡淡。
“回谷主,幸不辱命。”紫苏一字一句。
得了这个回答,君行早肃穆的神色终于舒展开,声音也变得温和:“甚好,你起来。”
紫苏谢过君行早,虽然依言站起,却垂着头,不敢平视君行早。
“你做得甚好,依冉骜目前的状态,脾气愈发乖戾,举止愈发乖张是其次,以他如今的功力,确实可以不饮水,不食饭菜,你照旧能让他饮下幻灵药,这是你的本事。”
“谷主将此重任交予紫苏,紫苏怎敢不尽心尽力。”紫苏眼睑低垂,十分恭顺。
此时忽然有守门的弟子禀报,道是宏少爷有时候求见谷主,君行早赞许地看了紫苏一眼:“本座早已备好了给你赏赐,三日之后,你将此事办妥,本座另有厚赏给你。”
紫苏连忙再次拜谢,跟随门口的仆役去瞧君行早给予她的赏赐,这所谓的赏赐不过是一些寻常的金银珠玉,虽然珍重却并不难得。
紫苏忽然有些微微的忧伤——她虽然是妖仆,但是因为有君行早的青眼,所以府中无人敢慢待她,金银珠玉于她而言已经不算是难得之物,可是……君行早所谓的赏赐,却从未用过心思。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一个卑贱的妖仆,竟然还奢望谷主花心思么?
这时候,忽然两个侍女在门口说笑闲谈,她耳力极强,将那两个侍女的闲谈听入耳中,她们在说,“这几日可有得忙了,刚刚新增了一位少爷,谷主刚刚吩咐,三日之后又要新收一位义女做小姐,真不知道谁能又这样的好福气,当真是羡慕啊。”
另一个侍女稍微清醒些:“不论谁有这等福气,这福气总归不会落在你我身上,你我还是老实干活儿,能平安度日就是你我的福气了。”
身边的侍女虽以为然,却不免带了些许的遗憾:“唉……那位未来的新小姐,从前和我们一样是服侍人的侍女,不期竟有这样的缘分……”
那两个侍女说着,渐渐走远,听不见了声音。
紫苏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莫非谷主口中,三日之后,要给她的奖赏,是认她为义女么,紫苏心头升腾起一种无以名状的欢喜,只觉得若真如此,她便是为君行早拼了性命,也不枉了。
她细细思量着冉骜今日发怒时候的话,识趣地换上了一身利索的衣裙,拔下显眼的钗环,将头发利索地竖起,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做足姿态,若是冉骜发怒,至少看在她尽心尽力照顾君思瑶的份上,能够稍稍减轻一些他的怒意。
可是她没有想到,她回去时,君思瑶房内的厅堂上,竟然摆了几道精致可口的小菜,冉骜坐在桌前,似是在等他,只是仔细一看,他似乎又妖化几分,面色变得着实有些恐怖难言。
见紫苏进来,冉骜竟温然笑笑,拍拍身边的座位:“坐下吧,前些日子你辛苦了,今日小师妹状态颇佳,你也可以略作休憩。”
冉骜说着,亲自斟了一杯酒放在对面紫苏的位置上,见紫苏面有犹豫,冉骜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露出尴尬:“是啊……我的面貌似乎比昨日要可怕许多吧,和我对坐而食,确实让你害怕了。”
“不不不,冉少爷莫要误会,紫苏只是因为你我身份悬殊,所以一时犹豫。”她匆匆坐在冉骜对面,面上露出一副甜软的笑意,“多谢冉少爷抬爱。”
冉骜自嘲地笑笑:“你如今甚得谷主青眼,甚至远在你母亲之上……何必对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少爷说这样的话。”
紫苏面色一怔,她觉得今日冉骜的心情颇为低落,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近些时日,我为救阿瑶,确实尝试着修炼一些秘法邪功,以至于影响了心智,今日虽然好些,但是难保明日后日,不会变得癫狂……变得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我怕到了明日,自己便会彻底控制不住,变成一个伤人伤己的怪物,所以今后这几日,你不必再来照顾阿瑶,由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好。”
紫苏不期冉骜竟会和颜悦色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一瞬有些错愕和惊恐——若是她不来,如何能够将剩下的三日的幻灵药喂给冉骜,完成君行早交代给她的任务?”
冉骜却误会她面上表情的意思,他神色温然:“你是在怕谷主若是知晓你不来此会怪罪于你么,你放心,师父那里我自然会去替你讲明。”
见面前的少女一直一脸不安的模样,冉骜再次笑笑:“说来也惭愧,我知道这些时日你往谷主处去的甚勤,也曾在心里不满过你表功倒是很快……”冉骜自斟自饮了一杯,“直到我知道,你的母亲去世,才明白你有你的苦衷。失去母亲的庇护……又跟着我这个前途未卜,非主非仆的妖物,你多为日后的出路考虑些……实在是人之常情,从前是我过于狭隘了。”
他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含笑看着紫苏:“所以今日这杯酒,便当是我给你赔罪吧,你知道我一直修炼功法之事影响心智,也难免会有碍于你,所以今日索性把话说开,于你我皆有益处。”
紫苏心神微动,她全然不曾想到冉骜竟对自己说出如此坦诚之语,然而他清楚,三日之后……冉骜没有了救助君思瑶的价值,君行早必然有所行动,而从她窥探的君行早那日露出的紫色皮肤,坚硬的鳞片,和诡异的龙角,或许君行早的图谋,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将心头那一丝愧疚之意压下,平定心神,用温和的言辞说了些冉少爷近来火气过于旺盛,韩医官开出的药总是要按时服用,所以今后三日,她还是希望可以送药过来。
许是冉骜此时神志尚还清醒,不愿拂了她的好意,点点头:“也罢,每日一早我将要出门去捉妖,那时是我一天中神志最为清醒之时,你若是不觉麻烦,那便送药过来吧。
紫苏连连点头:“冉少爷放心。”
说起神志清明之事,冉骜忽然想起了什么:“那颗我放在袖中的白色丹丸你可看见了?”
紫苏摇摇头:“紫苏无用,不曾寻见。”
冉骜的心头涌起一阵怅惘:“罢了,许是我自己丢了,你不必挂心,吃饭吧”
二人虽各怀心事,且有些疏离,但是这顿饭却难得吃得甚是温馨,以至于用完餐后,紫苏难得回味了一阵。她听从冉骜的吩咐,早早离开了。于无人处,她从荷包中掏出那枚白色的丹丸瞧了瞧,面上微微露出歉意。
抱歉了冉少爷,让您逐渐丧失神志,变得疯魔狠厉,本就是谷主的意愿,我又怎能将这枚丹丸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