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系术法?”无鳍冷声一笑,以王上的能耐,难道看不出我也修行了火系术法吗?无鳍霍然站起身,丝毫不再加以掩饰,在掌心聚拢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无声的宣告着他身为一个自小修行水族术法的鲛人,却能使用火系术法。
君思瑶面上不显,只是静静等待着他的解释和回答,虽然,这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无鳍果然没打算隐瞒,他大马金刀走上前去,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以王上之能,怎么会猜不出呢,我无鳍,就是倾慕于前任王上之妻,我与她互生爱慕,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我们彼此的法术,自然也不会在对方身上藏私。”
“你可知有损紫姬夫人清誉,是何罪过?”君思瑶淡漠的脸上终于浮动出一丝诧异,她飘然而下,神色冷然。
“罪过?我无鳍将死之人,害怕什么罪过,我与紫夫人两心相悦,却被我父撞破,父亲震怒之下,当即施法打我,我为保护她,情急之下,才会错手将父亲杀死。我无鳍罪大恶极,自知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但是王上如今既然发现了这伤口之下掩藏的秘密,那我便不得不将真相说出,以免紫姬夫人受我牵连。”
无鳍说着,有些得意地看了看高位上君思瑶的面色。
“从前我确实心存侥幸,不愿说出我与夫人有私的事实,可您既已经发现火系术法之事,为保护夫人周全,我便不得不将此事说出。”
正当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脆响,那是杯盏碎裂的声音,门口侍卫的声音旋即传来:“王上正在议事,夫人无召不得擅入。”
“兹事体大,孤会请紫姬夫人与你对峙。”君思瑶神色一转,正要将无鳍再行关押。几个守卫刚刚应声进来,倏然无鳍一挥袍袖,竟是将那几个侍卫重重甩了出去。
他面上一副早已看淡一切,什么也不关心,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夫人与龙神颇有渊源,此事又关乎夫人名节,王上何苦要将此事放在台面上,纵然您不顾念夫人与您同族的情谊,也该顾虑先王上的情面,不是么?”
“孤并不……”甫一说到紫苏,君思瑶只见无鳍的面上泛起一阵别样的柔情,她敏锐的察觉到事情有异,正想略作解释,谁知无鳍蓦然回头,似有似无地朝着朝着门口望了一眼,而后一声闷响,一道巨大的冰凌从心口猛然刺穿,竟是无鳍趁人不备,当众以运起术法,刺穿了自己的心脉。
“多谢王上大恩,能给我这本该被凌迟的弑父恶贼一个痛快。”无鳍最后深深地向着门口看了一眼,永久停止了呼吸。
君思瑶迅速醒过神来,她有条不紊地命人将无鳍的尸身封存在冰棺中,严令诸位守卫守口如瓶。
随后,她换上了一副冷然的态势,冷冷一声:“进来。”
紫苏垂眉敛目走进来,她怯生生看了高位上的君思瑶一眼,正待开口,君思瑶倏然抬袖,一记法力朝着她袭来,紫苏面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她旋即镇定下来,丝毫不再躲闪,
那法力在紫苏的身体旁游走了一圈,终于被君思瑶收回,紫苏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君思瑶。
“为何不躲?”君思瑶迎上她的眸子,倒是有些意外。
紫苏看着方才无鳍所在的位置,眸色坦然:“王上是为弄清事情的缘由,不是为伤我,若是躲闪,反而显得我心虚了。”
“但你确实应该心虚,如今你已经嫁为人妇,飞羽他待你不薄,你不该做出悖逆于他之事。”
“王上,您也知道,飞羽不过是个见色起意的登徒子,是他以武力胁迫于我,我不愿飞羽他蒙羞,所以只能忍气吞声,我绝无做出背叛王上之事……”
“还要狡辩么?”君思瑶眸色中透出一股灵力,一股强大的法力气息在紫苏的体内蒸腾盘旋,紫苏只觉得五脏六腑,传来一阵细碎的疼痛,如翻江倒海一般,幸而这痛意不过片刻,她忽然看见自己的身体内涌动出一朵小小的水浪。”
“如若不是你与他情投意合,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你们本源的法力水火不容,又怎么会彼此渗透?”
紫苏看着那一团小小的水浪,知晓事情已经无从变白,她终是点头承认:“是星垂长老,撞破我与无鳍之事……彼时我与无鳍正相互修炼彼此功法,一时颠倒错乱,故而才会以火术失手杀死星垂长老……”
“昔日在暗香谷,你身为妖仆,确实颇有艰难之处,不得不另谋他法以获取生存之机,但是现而今飞羽待你如此不薄,你身为异族,却因飞羽之故,鲛人一族无人敢慢待于你,你又有何缘由做出有负于他之举?”
“暗香谷?”紫苏的神色猛然一怔,她旋即膝行了两步上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君思瑶:“大小姐……您,想起来了。”
“确实想起了些许,我有两位师兄……你是我的侍女紫苏,我……似乎跌入了海底……”君思瑶看着昔日的侍女,冷冷的目光中多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怜意,”既然已经得了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为何还要做出如此失当的举动?“
”大小姐觉得我失当么?”紫苏霍然抬起头,“可是……难道我就应当认命么?大小姐既然想起了些许……难道当真不明白么?我知道您定然会觉得我活得用力,和飞羽在一起也是为了摆脱处境,但是……我又能怎么样,难道留在暗香谷中,一直受人欺凌么,飞羽倾心于我,是我的机缘,我必须要抓住这个机缘,但是我,怎能能管得住我的心,我感念于他,却并不爱他,飞羽行事孟浪轻浮不假,但是……我确实心悦于她,我这一生除了被人欺凌,便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出不遵从于自己内心的选择,而现在,我不过是想做一件顺心顺意的事情,难道就这样罪大恶极吗?”
君思瑶看着眼前的少女,那双绝美的紫眸中却盛满了一汪秋水,分明楚楚可怜,可面上却一派倔强,君思瑶原本分明坚定,可又有些被触动……正语塞时,忽有一清朗圆润的声音昂然传来。
“紫姬夫人只为一己之私,枉顾他人,难道半分也不觉得惭愧么?”冉骜一袭白衣,昂然而来。
紫苏咬咬唇,一言不发,半晌,那美眸中又盛满了一汪秋水,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大小姐,我知错了。”
“王上不可!”君思瑶尚未答话,一袭白衣,眉目如明月朗星的冉骜倏然站出,他看着黯然垂泪的绝美紫眸女子,眸子之中确实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他一字一顿:“依照《海律》,紫姬夫人与星垂长老之死脱不了干系,冉骜以为,当立时将紫姬夫人收押,待到查清事由真像后再做定夺。
君思瑶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罢了,闵夫人以死,恳请我饶恕无鳍一命,无鳍已死,而他临死之前唯一的心愿,是希望能够保住你的名誉,声名。”
紫苏呐呐,不敢开口,一旁白衣如雪的冉骜深深吸了口气:“自然听凭您安排。”
君思瑶看了看他,知道少年心中颇有些微词,只是着意掩藏了去,她露出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感激,冉骜轻轻抿了抿唇角,原本有些淡漠的面孔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温柔,君思瑶的目光落在一脸忐忑不安的紫苏身上,轻轻抬手,示意她起来,紫苏惴惴不安地起身,正垂头不知如何自处时,却听见君思瑶温温然一句话,紫苏浑身一震。
”海族的事情如今也到此为止了,紫苏,你陪我回暗香谷看看吧,我爹死于走火入魔,许久之前,我就应该去拜祭他了,还有绿萝、白芷,孤……想把她们都一道接过来。
紫苏不由自主朝着冉骜看去,却见君思瑶的目光全然没有落在冉骜身上,而冉骜的神情,也是有些懵懂和困惑,紫苏原本吊到嗓子眼的心,略略往下吞了吞,却大着胆子问出:”大小姐为何突然要去拜望谷主呢?以您今日的身份,本应该与暗香谷……”
無錯書吧君思瑶摇摇头:”孤今日虽为龙神,也不在有原本君思瑶的那副皮囊,但上苍既未曾让孤忘却那段过往,我还当自己是暗香谷的大小姐。“她顿了顿,”本来早就该去拜望父亲的,只是庶务缠身,又怕近乡情怯,而如今星垂长老事了,自然是该去了。“
君思瑶说着,淡淡看着冉骜:“冉骜,你觉得呢?”
冉骜微微仰头,声音淡淡:“自然是您去哪里,冉骜就跟去哪里。”
君思瑶点点头,转而看向紫苏,神色温然中透出一点真诚的暖意:“孤知道,你如今已经是紫姬夫人了,于你而言,并不愿意想起有关暗香谷的那一段记忆,若你并不愿与孤回去。”君思瑶真诚地看着紫苏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不会勉强于你。”
“不不不不。”紫苏立刻便摇头拒绝,一字一句都用尽了恳切,“紫苏虽不愿想起那段过往,但是于紫苏而言也是一样,大小姐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君思瑶点点头,命冉骜去准备重回暗香谷的事宜,紫苏正要告退离去,却被君思瑶叫住,紫苏心下一阵忐忑,转过身来,强装镇定行礼:“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君思瑶施施然走上前,一挥袍袖施法为紫苏整理了因为方才过于恐慌和激动弄到凌乱的妆发,她安抚地拍拍君思瑶的肩膀:“朝上诸人与星垂长老交好者甚多,此事就此揭过,想必无人会有异议。”君思瑶的神色舒然有些清冷:“从前的许多事情,我虽然记不大清楚,但是不论如何,飞羽是真心爱慕于你,孤既已决定原谅你,从前不论你和他之间有什么,孤都会略过不提,但是从此以往,若你……再有诸如此类事宜发生,孤绝不会如今日这般纵容你。”
“谢谢大小姐。”紫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又行了一礼,却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匆匆离去。
第二日龙神召开朝会时分,君思瑶命人以星垂长老遗孤的名义,厚葬了无鳍,众人无不扼腕喟叹星垂长老英明一世,落得这样的结局,也暗暗敲响警钟,一定要好生教导自家子女,免其一时不慎,走上了邪路。
紧接着,永远跟随在龙神身后的白衣少年无鳍用一字一句宣布了,龙神有感于星垂长老之逝,决意秉承长老遗愿,与陆上之人修好,因此要前往昔日的暗香谷一探究竟,若有新任谷主,必然于他从此互不侵犯。
一众臣子虽知晓如此龙神一向对人亲近,借星垂长老之故提出,不过是顺水推舟,只是水族与陆上之人交好了一段时日,确实颇得清净与奉养,一众臣子皆未曾反对,正当此时,飞羽出列,请求与王上同去暗香谷,毕竟,忆苦思甜,他很想去这个曾经给了自己无尽屈辱之地。
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引得一众臣子嗤笑,谁人不知,飞羽被他的紫姬夫人,那只九尾狐狸迷惑得晕头转向,紫姬夫人要随侍龙神,飞羽舍不得离开夫人,自然是要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