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岳州全程慌乱地将夏义舒带到距离最近的一家客栈,也是这附近剩下的唯一的一家客栈。
然而,不幸的是,这家客栈也住满了,老板弯着腰,满脸赔笑着道歉。
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断了一般,一向知情达理的顾岳州在此时失去理智,拔出手中那把带血的长剑,架在客栈老板的脖子上。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嘴角微微颤动,握住剑的手青筋暴起,大声吼道:“我再问一遍,让不让住!”
客栈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面对此情形,他面不改色,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公子,您就是把小的给杀了,没有多余的房就是没有。小的这里虽然是个小客栈,但是也得对我的住客负责。”
听了客栈老板的话,顾岳州握住剑的手松了几分,剑依然架在对方脖子上。
他的声音弱了许多,语气中带着失落和无助,“若是我一个人,在外面将就一晚没关系,可是……”他看了一眼怀中脸色惨白的夏义舒,“她受伤了,需要一个容身之所处理伤口……”
無錯書吧“公子有公子的难处,在下也有在下的难处,还请公子多多谅解。”
两人僵持着,双方都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夏义舒在一阵迷糊中听见了两人争吵的零星内容,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她用手轻轻扯了扯顾岳州的衣领,“顾将军……”
她的声音很虚弱,轻飘飘的。
顾岳州低下头,耳朵轻轻凑近,柔声道:“怎么了?”
“要不我们……附近的农户家看看……别为难客栈老板了……”
“可是……”
夏义舒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放心,这点小伤……我还死不了……我只是单纯地怕痛……明天伤口就愈合了……”
看着如此温柔体贴的顾岳州,夏义舒心里乐开了花。
小说诚不欺我,果然还是病弱管用,坐等一觉醒来完成第三个任务。
客栈老板脸上笑开了花,“多谢姑娘谅解,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小的愿你们比翼双飞,白首不相离!”
顾岳州没有说一句话,抱着夏义舒转身迈着脚步离开客栈。
等等!比翼双飞,白首不相离?!那客栈老板把他们当夫妻了?不是啊!喂!他对我这么好只是因为愧疚而已!
要不是现在太虚了,夏义舒高低得和那客栈老板理论一番。
身为武将的顾岳州一向不屑于解释,尤其是这种小事,被人误会就误会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好在客栈的不远处有一户人家,破旧的茅草屋,里面没有烛光,不知道有没有居住。
顾岳州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请问有人吗?”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或许,这是一间废弃的房子。在这里将就一晚也比露宿野外强多了。
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一道缝。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他举着蜡烛看了一眼门外的顾岳州和夏义舒。
顾岳州犹豫了片刻,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还是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大爷,我们想……”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位老头儿便迅速把门打开,亲切地把他们迎进屋里。
“孩子!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一路上肯定受了很多苦,快进来!这位姑娘好像受伤了,我略懂医术,我来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原本昏暗无光的破旧茅草房,被这位老大爷用许多根蜡烛的光照得亮堂堂,将之前的凄凉残破之感一扫而空,给人一种家的温暖。
“孩子,把她放到床上,我来帮她看看伤口。”
待将夏义舒的外衣解开,露出血淋淋的伤口时,顾岳州愣住了。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和自责涌上心头,因为她伤口上流的血是深紫色的,说明那箭上有毒。刀疤脸当时就是冲着取自己性命来的,只是自己侥幸得救罢了。
若是自己当时再细心一点,又怎么不可能发现扑倒自己的人是夏义舒?无论如何,害她受伤的人是自己,一定要让她没事……
尽管还没完全弄清她接近自己的目的,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老大爷看到夏义舒的伤口后,眉头紧锁,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大爷,她怎么样?”
“哎,不好说,看样子是中了某种罕见的毒,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的父辈给我留下了一个解百毒的方子,不知道有没有用……”
“劳烦大爷救救她……”
老大爷拍了拍顾岳州的肩膀,似是安慰道:“孩子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竭尽所能救她的。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你就放心吧。”
吉人自有天相?怎么又是吉人自有天相,搞得老娘要立刻挂了一样。
躺在床上意识一半模糊的夏义舒真想立刻弹跳起来,虽说生命是脆弱的,但也不至于手臂上中了一箭就噶吧?
人小说里的主角,中了七八箭都生龙活虎,还能和敌人大战三百回合呢!
“你们怎么都……唉声叹气的……是没见过这么深的……箭伤吗……”
额,此时的自己确实虚弱得跟要噶了一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一口气说完,说几个字就得喘一下。
顾岳州轻轻地帮她盖上被子,“那支箭有毒,但是你放心,我已经在找解毒的方法了……是我对不起你……”
原来是在担心中毒啊。不知道老娘是百毒不侵之躯吗?
“放心……区区小毒……根本伤不了我……”
“我知道,你先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大爷的药煎得怎么样了。”
行吧,刚好有点困了,睡一觉就能满血复活。
半梦半醒中,她感觉到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轻轻抓住她的手臂,在她的伤口上涂了一些东西,冰冰凉凉的,好舒服,伤口也似乎不那么疼了。
给她上药的那只手,不仅有很多老茧,还有龟裂得发硬的皮肤,被那只手轻轻抚摸,就像在轻轻挠痒痒一般。
她一点儿也不排斥这种感觉,相反,她很享受。
因为那只手和外婆的手一样,有很多老茧和龟裂的纹路,她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外婆就会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受到有人将他轻轻扶起,靠在那人的怀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那人端着药,轻轻吹凉,用勺子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里,有一些药顺着嘴角流下,那人便轻轻地用手帕擦拭。
如此动作,一直重复,直到把一整碗药喝完,那人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意思,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的,像是怕吵醒她,又像是怕弄疼她。
喝完药之后,那人轻轻扶她躺下,并贴心地帮她盖好被子。
那人的手和之前帮她上药的手不一样,虽然上手都有茧子,但他的手没有龟裂的纹路,他的手结实而有力量,似乎轻而易举就能将她托起。
总之,那两个人都把她照顾得很好,温暖的感觉笼罩着她,让她在睡梦中睡得香甜。
这种感觉真好。
原来长大了,也是可以享受被人照顾的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