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璟奕惴惴不安地熬完了整节课,一下课就疯了一般抽搐着打开手机。人潮都涌向教室之外,时不时还有异样鄙夷的目光打量他一两眼。
他生疏地打开藤大论坛,看到置顶的帖子:《插足别人感情?渣男和男小三!原来是这种人!》
巨大加粗的标题印在翟璟奕眼里,触目惊心。他狠心点开帖子,掌心骤然变得冰冷、哆哆嗦嗦地往下拉。
帖子里原本是一条没有指明姓名的匿名爆料:
[和男友分手了,恋爱半年多、我从来没想过他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藤大的,我们同系,去年冬天跟我告白,他追了我几个月,我顺理成章地答应了。
但是恋爱前期,他几乎是胁迫我不准公开。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低调一点无所谓。所以整个藤大几乎只有我闺蜜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他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发消息长时间不回,拿各种理由搪塞我。直到前几天,他忽然打电话跟我说,他刚开始了一段新恋爱。
他现在的对象接受他原本有女朋友,他苦苦地跟我道歉:我是情不由衷、迫不得已,希望我同意跟他好聚好散,不要闹大。
我想想我们在一起这半年来,他确实对我挺好的。我也忘记了一开始对他心动的滋味,就心灰意冷地同意不把事情闹大。
我一想到分手后的夜晚、我独自黯然神伤,他跟第三者蜜里调油、没羞没臊,便仍然气不过,匿名写了这篇爆料帖。希望姐妹们找男朋友擦亮眼睛,不要重蹈我的覆辙。]
这条平平无奇的匿名爆料帖,根本跟他和宴戚扯不上关系,唯一巧合的只是宴戚恰巧是前几天跟他告白。翟璟奕松了一口气,带着探究的心思继续下滑。
他点进一个八卦链接:
[扒到了!瓜主的渣男前男友是宴戚!第三者是翟璟奕!]
翟璟奕呼吸猛地一滞。
爆料的瓜主首页有许多条和前男友的恋爱日常帖,虽说都不露脸,但结合各种蛛丝马迹来看——这些帖子的男主角就是宴戚。
例如同款球鞋、同款外套。瓜主还在八月底发了张和身着黑色制服的男友一起拍的打码合影。
而黑色制服、碰巧就是在开学典礼上,宴戚作为学生代表发言身穿的那身,当初这套造型还在表白墙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不少女生直呼舔屏。
如果宴戚是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那恬不知耻的第三者只有可能是他。
瓜主的字里行间都暗指他知三当三,翟璟奕确信这是个误会。但骨子里对“小三”一词的逃避让他全身温度骤降。
翟璟奕如同被泅入深海牢笼,绝望地吐出浊气。他感觉周围越来越暗,控制不住地把手指放进嘴里,贝齿尽全力啃咬指甲。
这间教室下节课还有课,他使尽浑身解数的气力起身,一步一步踱着到长廊。成群结伴的女生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勾肩搭背的男生对他也丝毫不掩饰嫌弃鄙视的目光。
翟璟奕脚步虚浮地走在校园间的小道上,他闷头往前走。含在嘴里的手指从中间被咬裂,如柱的鲜血汩汩流出,牙齿嵌进肉里。
血顺着平滑的脸颊缓缓下流。随着鲜血一起下流的,还有童年那些糟糕黑暗的回忆。亲生父亲的抛弃,母亲的怨怼嫌恶,养父翟强的毒打,一点一点侵蚀他回忆的神经。
血流不断,翟璟奕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在向前栽倒的片刻间,一个温暖的怀抱出现。
宴戚把翟璟奕被自己咬烂的食指握到自己手里,五指包裹住血液、唾液还有零碎的破指甲,宴戚小心地一口一口吹着:“呼、呼……吹吹就不痛了。”
翟璟奕见到来人是宴戚,本想推开却浑身无力、失去了思考能力。宴戚用另一只手抬起翟璟奕的头,晶莹的泪珠划过鼻尖,眼里的无助破碎惹人怜爱。
“怎么哭了?别哭。”宴戚一看就是不常安慰人,拿着不知道清没清洗过的手在翟璟奕脸上一把乱擦,眼泪晕满整张小脸。
翟璟奕给了宴戚一个“你确定吗?”的眼神,宴戚心领神会、坚定地点点头。温柔地摊开翟璟奕沾血的掌心,轻轻牵紧。
几乎是以半抱的姿势圈住翟璟奕,使得行人无法看见他的脸,慢慢地牵着他、护着他,将他送回宴戚自己校外的住处。
——
翟璟奕再次醒来已经是当天下午。
他睁开眼环视周围,逼仄的出租房里光线昏暗,他正面的角落中塞着各式各样的蛇皮袋,空气里还飘着被度镀上圣光的灰尘。
宴戚坐在床边轻手敲着笔记本键盘:“醒啦?”
他把腿上的电脑合上,把窗帘微微拉开、透出一线暖调的阳光。翟璟奕低头看自己的右手,已经被细心地清洗过,包好了卡通创可贴。
宴戚从厨房端了一碗冒热气的汤回来:“你睡到现在连中饭都没吃,我亲自煲的,你喝点吧。”
翟璟奕小口小口地端碗喝汤,发出断断续续的嗦嗦声响。
“你也看到论坛那条帖子了。”翟璟奕确信地说道。
宴戚顿时搓着虎口警戒起来:“你真别信,我从来没女朋友。开学典礼那天来找我合影的女生的确很多,我确实同意了几个,但是…但是我那是在认识你之前,要是在遇见你之后我绝对不会随便跟女生合影。”
宴戚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对天发誓。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因为偷吃了主人家的骨棒而心虚认错的狗。
“谁问你这个了?”翟璟奕被宴戚傻笑了,“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发帖人是谁,祸水都引到我头上来了,我一定要泼回去啊。”他扶额哂笑。
“有办法,但是需要时间。”
“谢谢你啦,人情我下次还你。”翟璟奕蹬开身上的被子,抄起一边的书包就往外走。
“你干嘛?”
“上课啊,我等会还有节课。”
“你跟专业课结婚啊?我们俩上午才手牵手走出学校,学校里现在什么腥风血雨你是一点没想过吗哥哥。”
“想过啊。”
“那你还回学校。”
“我不在乎啊。”翟璟奕朝宴戚眨眨眼,“这点小打小闹就能让我翘课了,你以为我怎么拿的专业第一?”
“那我陪你。”
翟璟奕没拒绝,算是默许。
“你几点的课?”屋外骄阳正好,树影斑驳。
“不急,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你住得倒是离学校挺近的。”
翟璟奕自顾自地感叹。宴戚感受到翟璟奕被影响后的低落情绪,慢慢地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跟随他的背影。
“宴戚,谢谢你。”
“你已经谢过一次了。”
“不一样。上次是因为你的汤和创可贴,这次是因为你的及时出现。”
“如果那时候你没有神祇一般地出现在我面前,我现在指不定晕在地上被晒半天了。”
宴戚被夸得有些羞赧:“不用谢。不过我也占到你便宜了,我们扯平了。”
宴戚总是能把深情认真的氛围变得幽默。
“这下好咯,全校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你想狡辩也没办法。”
宴戚右肩撞撞翟璟奕的左肩,翟璟奕一开始的悲怆神色已经消散不见。
“宴戚,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了……”
“为什么?”
“我心里想着要推开你,实际上还让你帮忙解决了两个大麻烦。如果现在跟你说我不喜欢你,像不像提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是挺像的。”
“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我帮你就一定是想要你喜欢我?”
“我帮你是因为看你不开心我也就不开心,我是为了让自己更痛快才帮你的。”
“抱歉,我不太会处理别人的喜欢。”翟璟奕呼出一口气,抹了把脸。
“但我跟你相处,感觉不赖。”
宴戚心里的气泡纸在一刹全部被碾压炸开,如果时间能定格,这一定是他两辈子以来听过的最美的情话。
回忆横亘在他与翟璟奕之间,翟璟奕也许就是这么装作无害地步步为营靠近夜听,最终把谢落清逼上绝路。
宴戚自嘲地笑,他早该过了那个还会因为情话怦然雀跃的年纪。
“烦死了,这么吊着你更像渣男了。”翟璟奕羞赧地撇嘴,胡乱抹了把脸。
“亏你还在酒吧对别的男人摇狐狸尾巴呢。说我活不行?我看你更像个未经开化的小处/男。”
宴戚倏忽间弯腰,脸在翟璟奕眼中被放大,宴戚眼中的调侃和笑意,一定是翟璟奕这糟糕的一天中——最耀眼的礼物。
“翟璟奕,你其实还是有点在乎我的吧。你装作一副游戏人间的绝情模样,却唯独与我泾渭分明地点点清算。
你害怕你无法自拔地爱上我,回避我的情意,你越是这样,就越会把自己拉扯不清,越陷越深。”
宴戚胸有成竹地引诱。
翟璟奕被调戏后气急败坏地推开宴戚的肩,气鼓鼓地独自往前走。宴戚笑盈盈地跟在背后、看着这种莫名可爱的虚势,心里沉闷地想。
——
当翟璟奕和宴戚再次高调地并肩出现在教室门口,围观的同学彻底不冷静了。
他们偷拍了各种有关二人的图频,这些内容在论坛上疯传。图片经过刻意角度的抓拍和润色,再配上吸引人眼球的标题。
《翟璟奕在男小三风波后高调带男友蹭课》、《宴戚甜蜜秀恩爱—疑似内涵前女友》甚至还有《宴戚翟璟奕 般配》。
宴戚和翟璟奕在前排探讨得火热。教室角落里,却有一个用头发遮住脸的女生握紧拳头,牙齿被磨得嘎吱作响。
这堂课进展得十分顺利。下课后,宴戚仍然言笑晏晏地陪着翟璟奕聊天。他们旁若无人地谈笑风生,仿佛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眼光。若是没有上午的闹剧,恐怕也是一对让人艳羡的校园情侣。
“你们两个——停下。”
一道略甜美的声音打断了宴戚滔滔不绝的分享欲,他扭头看见一个身着黑色呢绒连衣裙的矮小女生。
“怎么了同学?”翟璟奕率先开口,善意的笑容晃眼。
“你们不觉得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一点代价吗?”女生泫然欲泣。
周遭的路人敏锐地嗅到热闹的气息,人群慢慢聚集,越来越多人驻足停留。
宴戚轻啧一声忍不住笑:“我们什么行为伤天害理了?”
女生瞪大鹿眼,抬手直指宴戚:“我朋友当初竟然眼瞎看上你这种人!”
“你这种烂黄瓜就是跟饥渴的破鞋绝配,你们俩还真是天造地设啊。受害者以泪洗面,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竟然还恬不知耻装作不知道你们做的腌臜事?”
翟璟奕听到破鞋,轻轻揪住了衣角。宴戚悄悄捏了捏他的手腕,对他摇头,用嘴型对他说:“别担心,有我。”
翟璟奕回以一个揶揄的眼神:“你瞧不起谁?我能解决。”
“就是你朋友意/淫宴戚?那好办了。”
“你……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一个插足的上位小三好意思诋毁原配?爱情里也有先来后到,是不是国产伦理剧看多了连礼义廉耻几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你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精神是好的,但是你好像被朋友坑了。”翟璟奕扶着下巴轻声说道。
“事实是,我从来没谈过恋爱。那些同款的照片、还有那张合影,要么是合成的——要么就是她为了满足虚荣心偷拍的咯。”
将三人团团包围的人群议论纷纷。
“谁说的是真的啊?”
“宴戚为了给情夫洗白连原配都能造谣,校草滤镜碎了。”
“我看宴学长说得没错,那些照片根本没有清晰的正脸,搞不准是找机会偷拍的。”
女生恼怒地死死盯着宴戚,从兜里翻出手机:“你到现在还在维护你们俩那可怜的尊严和面子?我今天就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你们到底把我最好的朋友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愿意重提往事,那我来帮你回忆。”
她打开相册,把音量调到最大。
“吱吱…你说我怎么办啊。”视频中的女生伴有哭腔,头发松散凌乱:“我恋人都不要我了、我只有你了。”
视频中女孩不要命地给自己灌酒,淡黄色的酒液顺颈滑下。眼眶发红,晶莹的泪水如同雨滴:“你说宴戚他怎么就那么坏!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了……”
“这不是你的错,这是那个渣男的错。”乔知轻拍着视频中女生的背,柔声安慰道。
“我要把宴戚抢回来……抢回来!”女生的脸因醉意变得通红,我见犹怜。
视频结束后,乔知抱着胳膊凉薄地对宴戚说:“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像是一场法庭审判。
“你少拿合成的视频来唬我了,这人我真不认识。”宴戚无辜摊手。
细心的路人却发现——视频中清冷易碎的昳丽女孩、是与宴戚同系的系花孟雾因!校草和同系系花的爱情纠葛?
翟璟奕悄悄对宴戚勾勾手指,捂着嘴小声说道:“挺受欢迎啊,系花都成你梦女了。”
宴戚心虚地抿嘴:“我真不认识她!”
乔知见这种情境下,俩人竟然还能相安无事地说悄悄话,咳嗽道:“你们该给受害者一个解释了,纸包不住火。”
“对啊,世界上哪有密不透风的墙?纸是包不住火的。”宴戚颇具深意的喟叹。
“你朋友发帖称翟璟奕知三当三?他都压根没跟我在一起,你朋友是怎么了解到他的为人的?”
“又牵又抱,你敢说你们不是恋人关系?”
“对啊,我是他舔狗啊。”
宴戚平常冷若冰霜、拧起的眉毛都能夹死苍蝇。路人今天见到对翟璟奕有问必答的献媚样子,已经颠覆了对高冷学长的认知。
现在他又顶着毫无波澜的扑克脸、轻飘飘地说出这句如同深海炸弹一般的自我陈述。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没谈过恋爱,翟璟奕没跟我在一起、也没插足过什么感情,你朋友估计有点臆想症,你得提醒她去治。”
“别装理中客为那段根本没有存在过的恋情鸣不平,阻碍我追人了。要不是翟璟奕在一边我今天非要和你们算清这笔账,你们添油加醋地编故事还不够,高喊自己是受害者——也不看看你们煽动舆论后遭殃的是谁?”
“我不认识你朋友也不认识你,我会向学生处举报,证据链完善、影响恶劣,你们不被记一笔也要向翟璟奕公开道歉。”
宴戚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几乎唬住了乔知。
“你等着吧,有你们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乔知直到此刻还对好友的说法深信不疑。
宴戚大肆澄清完也不打算再生事端,拽着翟璟奕挤出人群。
“那我等着。”他的背影离乔知越来越远,轻佻、满不在乎地向她宣战。
——
深夜嘈杂的火锅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宴戚冷峻秀气的脸。
宴戚像个小孩,用筷子逐个戳破火锅里冒出的气泡。翟璟奕将宴戚欲言又止的样子尽收眼底。
“想问什么?”
宴戚迟疑地摇头:“没有。”
“想问我为什么听到小三两个字反应这么大?”翟璟奕给自己夹了一片完整诱人的五花肉。
宴戚刚准备矢口否认,就听见翟璟奕说:“你少装,心里有什么事都明晃晃写脸上了。你时不时偷偷用探究的眼光看我一眼,我臊得慌。”
“好吧,我是有点好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酒吧兼职吗?”
“为什么?”
“因为我养父。”翟璟奕放下筷子,“我九岁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他叹了口气:“我母亲插足了别人的婚姻。我父亲外出的时候,我总是要一个人度过难捱的夜。
我提醒过她很多次,她没承认、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懂。一开始她还会照顾我的情绪、瞒着我,可越到后来,她和那个叔叔开始在明面上偷/情。
我装睡时,她趴到我耳边轻轻地对我说:爱情是不分先来后到的,宝宝 你能原谅妈妈吗?我猜到她要丢下我了。从母亲第一次把叔叔邀请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我平静得不像话,猜到我要被抛弃的那一刻很平静、父亲掐着我的脖子骂我是婊/子的种的那一刻我很平静,甚至连那位叔叔的原配手里握着小刀、直直地将刀刃捅进母亲的脖子里的时候,我也很平静。
母亲的血溅满了我的脸,来围观的叔叔阿姨抱头鼠窜、而我毫无波澜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以为我是怪物,凉薄得母亲死在面前都毫无情绪,其实我早就失去了知觉,意识感到越来越模糊。
我感觉有人用尖锐的指甲蘸了母亲的血液在我脸上刻字——“小婊/子”、“小贱/种”,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和母亲的血混在一起。
我想嘶吼想爆鸣,可却无奈地发觉,我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器官。我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家里已经围满了人,直到警/察把肇事者带走。我坐在原地,无动于衷地看着母亲的血流干。
从此以后,街坊里就多了一条传言:那短命的小三养出来的贱/种儿子,是个冷血的怪物。
父亲不愿意顶着流言的压力继续与我生活,花了很大一笔费用把我丢给了他无妻无儿的哥哥,组建了新家庭。
我的养父也常常怨毒地扇着我的耳光对我说:你就是个扫把星,把你妈克死了,把你爹气走了,害得我还要养你这么个累赘。
我早就学会习惯恶意相向了,昨天是我九岁后以来第一次解离¹。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会在中心广场划花自己的脸、把眼泪流干。
所以我才特别感谢你。
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了断过去。这段回忆已经永远扎进我脑海里了。我只是觉得我要给你一个寻求你帮助的理由。”
火锅里的红油快要烧干,宴戚沉默不说话,招呼来服务员为他们加入汤底。
所以你会选择用母亲伤害你的方式毁掉她吗。
宴戚沉痛地听翟璟奕自述,又像是在透过翟璟奕听谢落清的故事。
你比我想得更可恨。
“以后不会了。”宴戚难得没有插科打诨,违心开口。
“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了。”
“他们不懂你,你才不是怪物。你是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人。”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善良。”翟璟奕轻笑。
“你很坚强啊,直到现在都没有被回忆拉扯得稀碎。你不是利益至上,你是不敢把利益和情义揉在一起。冷漠只是你保护自己的一种机制,你早早地打破了理想主义的囚牢,因为你从来不是在童话镇长大的。
你很清醒很强大,童年的风暴都打不倒你了,你会越来越幸运。”
翟璟奕嘴角的小痣也染上了愉悦的心情,他张开手掌,几天前的卡通创可贴已经被他更换成了普通的棕色款式。他想象着被咬裂的指甲现在的模样,发红的软肉仍旧沾血、卡在指甲交合处。但不管怎样,脱落的指甲奋力长回,就像他的人生——总会冒出突破贫瘠荒野的新芽。
“谢谢你,宴戚。”这是翟璟奕数不清第几次在心里向宴戚道谢。
——
【翟璟奕、璟奕你人呢?!】
宴戚跑遍了校园各个角落,边打电话边找人帮忙。
他抱着手机,振铃的提示有规律地响:“该死的接电话啊、接电话啊翟映安。”
昨晚他们吃完火锅后又宿醉到半夜,等他眼看着翟璟奕进宿舍已经是大半夜。他回到家后倒头就睡,酒精刺痛他的脑神经,直到快中午十二点才醒来。
他一醒来就接到方喻的消息:【宴哥,你让我盯的那小白脸今天半天都没在学校出现过。】
估计也是宿醉头痛,还没醒来。
【昨晚他喝多了酒,正常。】说着他便把手机丢到一边继续补觉。
直到刚才方喻给他打电话,他颇为烦躁得揉揉太阳穴,不耐地接通:“喂?”
“宴哥,翟璟奕好像是真的失踪了!”
……
宴戚在学校里搜寻无果,便打算去学校周边找人。这时方喻告诉他:“我们查过了,门卫那边根本就没有翟璟奕的出入记录,他只可能在学校里。”
“不对啊,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宴戚竟然也不自觉地将右手食指含进嘴里,这是翟璟奕紧张的表现。
“会不会跟昨天那桩事有关?”方喻点醒了宴戚。
宴戚扶额点点头,托人要到了乔知的联系方式。
他手心已经冒出涔涔冷汗,五指控制不住地发颤,拨通乔知的电话。
“喂,你好。”
“谁啊?”
無錯書吧“我是宴戚,我有要紧事……”
还没等宴戚说完,乔知无情打断:“你这狗东西欺骗完我闺蜜感情还敢跟我打电话?你是来求我发帖澄清?求我放过你们?”
“不是…我都说了你先听我说完。”
“翟璟奕不见了、我现在找不到他很着急。我猜测他的失踪可能跟昨天的事情有关。”
“那是你那小情夫承受能力不行啊,当了婊/子还立什么贞洁牌坊。他破防玩失踪关我屁事,我能找到他?你还真是蠢得病急乱投医了。”
宴戚听了乔知的话反应过来,是他有些急切、翟璟奕不是会因为风言风语就玩失踪躲起来的人。
“冒犯了,抱歉。”他正准备挂断电话,手机里传来一阵与乔知的本音大相径庭的清冷女声:
“我知道翟璟奕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