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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邪法

“这是波斯王将这水族妖物交予为师时顺带给为师的,如你所看,上面记载的都是能够快速增长修为的秘法,你按照此书上的秘法修行,七日之后必将大有所成,修为精进,超越那鲛人之王自不必说。”

“可是……这秘法要……”冉骜勉强抬眸,仔细看了看那记载着血腥术法的鳞片,一字一句念出来:“若修行此法,需得每日斩杀一百七十五条生灵,以其骨血炼化,凝结为血阵,此血阵许得接连七日强化,此功方能达成。”

冉骜禁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他用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君行早:“可是师父……此法需得斩杀千余人,终究是邪法,万不可信。”

“不是千余人,而是千余条生灵,以我暗香谷捉妖之能,一日所捉之妖足有百数,若是不够,暗香谷中有的是妖仆可以顶上,何愁不够数?”

冉骜惊讶地看着师父,在他一直以来的记忆里,师父是良师,是慈父,是南疆百姓心中奉若神明的捉妖师之祖,亦是冉骜心中最值得敬畏之人。纵然因为师父有意构陷大师兄之事让冉骜难免心存龃龉,只是他想到自己险些为痛失阿瑶失去理智,便能理解了师父。

可是而今,师父却如此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番言辞,冉骜只觉得……他从前似乎并没有真正认识过师父。

他在暗香谷长大,虽然也认同妖物生性为恶,倒也不觉得所有妖物都当处死,暗香谷中的诸多妖仆,其实都是罪不至死之妖,沦为妖仆,已经是对她们的惩罚,既已经惩罚,又怎能再要了他们性命。

他犹豫片刻,终是一字一句开口:“师父,弟子认为此法伤及无辜太多,终究不妥!”

“不妥?”君行早冷笑,“你难道不想救瑶儿性命了?”

这话宛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冉骜心上,是啊,无论如何,唤醒阿瑶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其他的他又怎么顾得上这么许多。

看着他面上依旧犹豫,君行早面上失了几分耐心:“从前瑶儿与本座胡闹,不愿剥下鲛人之王皮给她治病,你一个男子,也要学瑶儿这般不知所谓的妇人之仁么?”

冉骜看着君行早失望的神色,有片刻的疑惑和失神:“是啊,自己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对于自己而言,世间没有什么比君思瑶的性命更加重要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妖物和瑶儿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念头一起,他不由自主抬手便要去那那一串贝壳凝结成的书册,然而他的手指在距离墨蓝色的贝壳尚有三寸的位置,忽然停住了。

若是那些妖物不算什么,他冉骜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盘桓起昔日君思瑶在时和他说过的话:“但若我不愿意呢,骜哥哥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我怎能让他因为我手上沾染无辜人的鲜血,因为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君思瑶扬起唇角笑了笑,一字一句说着。

他涩然开口:”师父,倘若阿瑶知晓……我为救他伤及这么多无辜性命,阿瑶她定然也不会开心。“

君行早一挥袍袖,用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冷冷瞥了冉骜一眼:“阿瑶糊涂,你也要跟着他一起糊涂,连他的性命也不顾了么?”

冉骜一愣:“是啊,他怎能不顾惜阿瑶的性命呢……”那些贝壳的光影忽然变得柔和,每一片贝壳上都不约而同地正显出君思瑶的身影,在那些悠悠浮动的画面里,君思瑶还是往昔飞扬跳脱的模样,她穿着那间猎猎的红裙,在月光下尽情地舞蹈。

“冉骜,若是我……并非命令你,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恳求你呢……本座……实在不想承担丧女之痛,这些时日,一想到阿瑶,本座都痛不欲生,只能靠着这些虚无缥缈的幻象,略作安慰而已。”君行早带着无限伤感的声音忽然传来,冉骜蓦然一愣,再度回过神时,他的手指终是抓住了那些贝壳。

他看着君行早,微微垂下头去:“师父,为了阿瑶,我愿意修行这些秘法。”

他在心底喃喃:“阿瑶,抱歉,我终究要成为一个手上沾满血污的人,只不过这一切,都和你无关。”

君行早见冉骜终是同意,面上的神色又和缓了几分,他一挥袍袖将眼前这些幻象通通收去,冉骜的眉心传过一丝冷意,他本是水族之妖,对于水汽所带来的冷意本不会有任何感觉。却在电光石火间冉骜蓦然一愣。

他终是回过头,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师父,您可曾修行过这贝壳上的秘法?”

君行早的眼神陡然间又锐利起来,他正惊疑之时,冉骜的眼神露出微微的失落和难以置信:“师父天赋异禀,五行术法能够五法归一,皆得以运用自如,可是方才那些幻象中,却有明显的水系术法的波纹,若非师父有意修炼,水系术法的特性又怎会如此明显……

君行早面色惊愕,却终只是微微一笑:“为师确实修行过此法,本欲自行救治瑶儿,不用将这个难题抛给你,无奈此法非水族人不可修行,为师只好作罢。”

“多谢师父明示。”明明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还有师父对于阿瑶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为了救阿瑶性命,如此做派分明无可指摘,更何况牺牲的不过是一些注定伤天害人的妖物而已……可是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

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因为他现在已然是一个妖物了么?

冉骜终是按下思绪,将贝壳收拢,匆匆便要告退离去,谁知刚刚一转身,却忽然被君行早叫住:“骜儿。”

冉骜听师父这如往常一般亲近的称呼,内心不由自主涌动起一股方才指摘师傅的愧疚之意,忙回过头:“请师父示下。”

“无怪瑶儿如此喜欢你,你与她实在是一种人。”君行早声音平缓,甚至透出谆谆教导之意:“天道伦常,万事万物皆有阴阳两面,有所得必有所失,各中抉择不过是取舍而已。”

冉骜微微一愣,连李白都跟着竖起耳朵来听,他没有想到君行早竟出其不意地说出了他思量许久的,这个看似并无万全之法的命题。

冉骜心中又有些暖流涌动:“徒儿……确实是妇人之仁了。”

“你尚且还年轻,没有经历过这世间事的纷杂险恶,有些单纯善良和稚气,总想着时时处处皆能够完满,倒也是可以理解。”他顿了顿,“说到底,也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善良和稚气,所以即便明知你是妖物,为师却依旧当你是为师一手带大的亲传弟子。”

“冉骜蓦然再次愣住,如果说方才的暖流只是娟娟细流,那么此时此地君行早对他剖命内心真实的想法,于他而言,君行早此时对他说出这番话,全然不啻于江河湖海般的暖意奔腾,雪中送炭般般的温暖,将他深深包围其中。

连日来所遭受的白眼让他被这样的暖意冲刷到头脑发胀,他深深吸了口气,极其恳切地道是:“师父所言甚是,是弟子狭隘,竟妄图想要追寻万全之法。”

君行早负手而立,声音虽亲切,眼神却是锐利:“你没有错,完全之法人人想要去追求,其实也并非全然求而不得。”

冉骜错愕抬头,望着君行早,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君行早淡淡一笑:“这万全之法,为师早已交给你了。”冉骜看着那记载了水族种种诡异邪说的贝壳,脸上的神情愈发惊愕。

“这万全之法,就是绝对的力量,倘若有一日你足够强大,这世间的规则由你来书写,那么天下万物皆可以被你予取予求,若真是修行到了至高之境界,纵横于阴阳二界,便是逆天改命,起死回生又有何不可?”

冉骜再度错愕,他忽然发觉眼前的师父有些陌生,然而对于师父的一番说辞,他却也着实心动,禁不住喃喃问:“当真可以逆天改命么?”

君行早点点头:“自然,尤其是你身为水族,若是自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单凭灵力术法便可以起死回生,甚至不用伤及到自身。”他语音加重,再一次郑重其事地交代:“绝对的力量,代表的是绝对的统治,只要力量足够强大,没有什么是不可得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改写的。”

君行早如此笃定,冉骜的心神也似乎被他牵引住,他连忙垂首:“多谢师父教导。”

君行早的目光落在那一卷蓝色的贝壳上:“现在你明白该如何做了么?”

冉骜垂首,言辞恳切:“弟子明白,这七日,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李白藏在冉骜的身体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虽然是个不通术法的凡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几乎要对君行早这位备受推崇,术法灵力高强的捉妖大宗师破口大骂起来:“什么灵力足够强就可以改写世间规则,可以起死回生,生命轮转有如日升月落,是遵循天道的自然之法,人再怎么修行,难道还能越过天道本身不成?即便是号称无所不能的青璃的琅嬛阁,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生命消散便要入土为安,等待着转世轮回,纵然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将生魂带回,更遑论琅嬛阁。”

还有什么拥有强大的力量便可以为所欲为的说法,李白也觉得不大对劲,琅嬛阁号称是无所不能,然而达成所愿的要求,却并非只有力量。李白心绪纷扰,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青璃收集的那些强大的执念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么?让她讳莫如深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又能够解决么?

可是冉骜显然不知晓自己肚子里有一条小蛔虫正纠结万分,他听说了君行早的一番言辞,浑身气血翻涌,大有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之势,连他出来时周遭的纷扰议论也再不放在心上。

李白一会儿思量着青璃和琅嬛阁之事,一会儿又生怕这个善良幼稚的水族小妖万一相信了君行早的说辞去修炼邪法,造成无辜生灵死亡,甚至自身坠入魔道可怎生是好,可是他只能干着急,却是一点办法也无。

正当李白干着急瞪眼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冉骜一下顿住:“青阁主?”

青璃闲闲倚在栏杆上,眉眼含笑,声音透出一种懒洋洋的熟稔:“冉公子来了?”

冉骜有些发愣,不为别的,只因为眼前这位青阁主实在太过于……亲切?她与自己说话的口气是如此闲散,仿佛只是温和地问他一声:“用过饭了么?”丝毫没有在意于自己这幅人人躲闪议论的形貌,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和从前的冉骜并无不同。

他不知晓自己肚子里这条小蛔虫李白,见了眼前之人,恨不能眼泪刷的一声流淌出来。

冉骜的眼角微微透出些酸涩,他朝着青璃拱拱手:“青阁主好。”

青璃的目光落上冉骜手中的珠贝册,眨眼笑笑:“好美的珠贝,我琅嬛阁素来收集天下珍宝,冉公子可否借我一观。”

冉骜愣了愣,一时有些犹豫,他是水族的妖物,而这珠贝上记载的水族邪法秘术若被人瞧见,定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百口莫辩的程度,若这贝壳上的记录被传扬出去,只怕会群情激愤,他便是立时自尽,恐怕也不能证明青白。

至于师父……恐怕为了顾全大局,也不会站出来承认这贝壳书册是自己赠与,只能由他一人独自承担。

可他的目光落上青璃笑意盈盈的眸子,却不由自主对眼前人产生了一种难言的信任感,他终是将那贝壳书册递上:“青阁主请看。”

青璃双手接过那贝壳书册,却并未打开,只是用眸光轻轻在那贝壳上一扫,旋即松开手,眨眼笑笑,“多谢公子。”

冉骜在心底松了口气将珠贝收起,却见青璃笑意温然:“冉公子慷慨。”

冉骜心绪纷乱,匆匆向青璃告别转身正欲走,却见青璃笑语嫣然:“冉公子本性属水,可是如今靠近南疆,天气燥热,也难怪冉公子火气旺了些。”

冉骜道了一声失礼,心下已觉有些不耐烦,但是想起正是眼前人赠与的白玉珠贝保住了君思瑶命,耐着性子道了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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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听见青璃的声音淡淡一语,似是随口一言,却偏偏出奇认真:“冉公子性既属水,火气太旺,实在有失中正冲和,我刚好有一味川穹清音丸,正好赠与冉公子。”

青璃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木盒打开,里面是一枚丹丸,色泽洁白,清香扑鼻,冉骜知晓这便是青璃所说的川穹清音丸了,他虽觉有些莫名,可是眼前这位青阁主说话行事,却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感觉,他伸手接过。

“多承阁主赐药……”他郑重其事地道谢,忽然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青阁主身怀奇迹,从长安城而来,长安乃是世上最繁盛壮阔的都城,倘若冉骜够遍寻长安,是否可以找到治愈阿瑶的方法。”

方才被君行早反驳的话他突然向青璃问起,眼神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期许。

青璃却忽然扑哧一笑:“冉公子,你当长安城是什么地方,当真是金砖铺地,遍地奇珍么,倘若如此,长安城那些手眼通天的贵人,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那恐怕长安早不是长安,连天界众仙都要自叹弗如了吧。”

冉骜面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他咀嚼着青璃方才的话,仔细一想,这话完全与君行早背道而驰,然而他此时的一颗心全然放在君思瑶身上,无暇细想是非对错,一瞬间如坠冰窟,青璃见他如此,刚要张口,却不曾料想竟是冉骜率先一步抬起了头。

冉骜眸子霍亮:“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为阿瑶尚未做到全力以赴,待我穷尽世间之法,再说阿瑶能不能救。”

青璃有些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少年,眸子中透出一阵激赏之意,她将方才没有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温言劝慰眼前的少年:“是啊,她眼下还有一息尚存,一切尚有机缘,现在说什么都还为时尚早。”

冉骜重重点头:“多谢青阁主指点。”

青璃神色淡淡:“你不要忘记吃药。”

冉骜转头谢过,转身离去,李白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青璃既然说得明白,人力终究有限,有许多事情都难以寻找万全之策,但又她为何鼓励冉骜拼尽全力去寻找救治君思瑶的方法?难道她不想要冉骜成为琅嬛阁的客人了么,这可不像一向唯利是图的青璃的作风啊。”

冉骜已经走了十丈远,忽然听见青璃从身后叫住他:“冉公子。”

冉骜顿住脚步,回过头。他忽然惊觉眼前这位青谷主果然有种飘然如仙的姿态,眼前的大海是如此波澜壮阔,然而这位青阁主一袭素衣,黑发如墨,却全然没有被大海的气势所压住,朦胧的月色下,姿容清艳却让人不敢侵犯,大有一种冯虚御风的姿态。

冉骜一时有些发怔,却听青璃遥遥向着自己,声音明明很轻,却字字入耳:“冉公子,倘若有一日你拼尽全力依然未能救你的阿瑶,走投无路之时,你可以来长安城西市街的琅嬛阁找我。”

她看着冉骜错愕的眼神眨眼笑笑,自顾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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